第32章 有疾(第2/2页)
一直走到镇中心商业街最远端的便利小卖部,收银台是老板女儿陈丽丽,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孙远丰:“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11月1日,但几天前晚上,他的确是来过的。”
便利店是村民自己开的家庭生意,收银的都是自家人,所以也没装监控。
“他当时在柜台买了一瓶啤酒,还买了一捆彩色麻绳,我看看流水,这两个加起来一共是21块5……”陈丽丽调出收银机流水,“啊,找到了,是的,11月1日晚上7点19分,有一笔21.5的支出。”
段夏回头一看,发现这个麻绳的确和孙远丰家里用的是他同一种!
女孩对孙远丰有印象,是因为当时他买了啤酒和麻绳后,就坐去店门口的台阶上喝酒了。这一坐就坐了好久,具体什么时候女孩也记不清了,几乎是坐到了快打烊的点。
正当小姑娘琢磨着这个喝酒的人什么时候离开,街上来了一伙人,和孙远丰发生了肢体冲突。那群人收银台姑娘认得,便是家里被刘小流按过血手印的溪口村村霸——汪陈吉——和他的小跟班们。
段夏刚进门的时候,恰好见过门口贴着的营业时间——
上午10:00到晚上9:00。
也就是说,如果孙远丰当时在便利店待到了快打烊,那岂不是离他的死亡时间就很近了?
段夏顿时两眼放光:“你能不能复述一下,当时双方发生了什么样的肢体冲突?”
“我认得那个姓汪的,他带了三个人,就是进门前在门口和那个喝酒的吵上了。”
“我是先听到了他们吵架,”收银女孩摇摇头,伸手指了指玻璃门上贴着的冰红茶广告纸,“我这里看不到,所以没看到,但他们越吵越凶,还骂——骂得很难听。我听到那个男的一声惨叫,还有酒瓶碎掉的声音,所以应该是打起来了。”
然后自动门打开了,汪陈吉酒气熏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喊陈丽丽来一包烟。男人肥头油脑,肚腩突出,手上都是纹身,他在村里作威作福久了,村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他老爹有钱,很多事都是拿钱搞定的。
陈丽丽战战兢兢给了烟,说了个价格,但汪陈吉不理她,低头就把烟给自己续上了,说小姑娘长得不错啊,吓得陈丽丽都不敢出声要钱了。
“加上那个姓汪的,他们一共有四个人,”陈丽丽摇头叹了口气,“我就怕他们来零元购,还好拿的东西也不多。”
“所以,他们进店的时候,孙远丰还在门外头?”
陈丽丽摇了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记不清了,但是他没有进店里。”
后来汪陈吉抽了一根烟,又撕开一包薯片吃了个干净,大有一脸不走了的架势。陈丽丽当时很害怕,悄悄给自己男朋友发了个短信,小声陪笑着说我们快下班了,大哥还有什么想拿的快拿,这才打发了零元购四人组。
那时候,门口已经没人了,陈丽丽在男朋友的陪伴下回了家。
段夏听得义愤填膺:“竟然放任这种人作威作福,你们当地的警察也太不管事儿了!”
市局雷霆行动,把汪陈吉的几个小跟班全部抓了起来,挨个儿审问。
汪陈吉嚣张惯了,进了询问室也一脸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嚣张模样。他眯着一双小眼,对着孙远丰的照片“呸”了一声:“谁让这狗东西不长眼睛,坐台阶上拦路。输了钱又见到这晦气玩意儿,生气。”
“我也没怎么着他,我不记得了。”
小跟班一是个黄毛头:“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就跟着老大进去顺了根烟——老大打人?也没有吧,最多就是对着他胸口踢了一脚,肯定是没把人往死里打呀。我们只是普通的街头混混,杀人的事我们怎么敢做!”
小跟班二是个倒三角眼:“哎呀——也没有打人啦——就是骂了几句,可能踢了一下,就把他踹一边儿去了,老大嫌他晦气,一般就是骂骂,不动手的哈,不动手的。”
小跟班三带着一条假金链子:“踢,踢人的是老大,不——不是我们啊!我就只是抢过他的酒瓶,把酒倒他头上,再把瓶子摔了而已——我其他什么都没干啊警官——”
可问起这件事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时候,四个人的口径极其不统一。
汪老大:“嗐tui,我那天喝多了,哪还记得几点和几点啊,老子都不记得自己几点钟回家的咯!”
黄毛头:“我们下午去赌的时候是四点,这我还是记得的,然后就一直输,老大一肚子火气,喝了很多酒,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出来天已经黑了。”
倒三角眼:“我喝得有点多,七点?八点?也可能是九点。”
假金链子:“老板说快打烊了,很晚了吧,具体时间也没看呀。”
由于四个人都是单独审问的,警方还是能通过让人画图,对比口供异同等方式,还原出当时的细节——
孙远丰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喝酒,四个混混走过去,觉得他挡路了。汪陈吉看到他就大骂晦气,踹了一脚,三个人也跟着骂,假金链子从他手里抢过酒瓶泼了他一身,再把酒瓶砸了让人滚,然后就进店里了。
至于打人的细节,大家问出来的都是一个样——当时孙远丰T恤胸口画了一个熊猫,汪陈吉一脚踹在上面,孙远丰仰面倒了下去,就爬着逃跑了,且汪陈吉就只踹了这么一脚。
然后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孙远丰人就没影了。
单瀮问:“这会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肋骨裂缝?”
林鹤知沉思片刻,颇为意外地摇了摇头:“如果是当胸踹,那力线是前后方向的,而死者的骨裂特征,断裂位置在胸椎脊椎联结处,说明力线是左右方向的。”
“一种可能,他们在撒谎,另一种可能,他们的确踢了这么一脚,但他们描述的这一脚,从生理学角度踢不出孙远丰身上的骨裂。”
可是,从死亡时间的角度考虑,凶手似乎已经不可能有别人了。
单瀮眼神暗了暗,他本来就对这种街头混混深恶痛绝,觉得这简直是扫黑除恶的漏网之鱼:“审,给我狠狠地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