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6页)
王大花不会想到,在她前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刘署长就带着人冲进了她家。刘署长放的眼线迟迟没有回来,他有了不祥之感,思来想去,还是隐约觉得问题可能出在王大花那里。
刘顺带着几个警察把个鱼锅饼子店从前厅搜到了后院,却一无所获。在家里带钢蛋的王二花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傻在了一边。刘署长冷着脸,用枪顶在王二花的脑袋上:“王大花去哪了?”
王二花吓得说不出话。
“去哪儿了?”刘署长的枪往前捅了捅。
王二花歪着脖子,还是茫然地摇头,钢蛋吓得哭起来。
“她刚才回来带什么东西了?”刘署长不依不饶。
王二花结结巴巴地说:“带……带……”
“带了什么?”刘署长警觉地瞪大眼睛。
王二花定了定神,慌忙改口道:“带个屁啊带,她就想把钢蛋他爹带回来。”
钢蛋哭得更厉害了,像是配合着王二花的话。
刘署长气得一脚踢向王二花,骂道:“再胡说八道,把你也抓进去!”
一个警察匆匆跑进来:“署长,山口少佐从新京来电话找你。”
刘署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四
夜,越发地黑暗了。
此时,刘署长正在安排枪毙犯人的行动。山口少佐从新京打来电话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今夜就把三天来抓到的所有犯人统统枪毙,一个不留。收了黑钱的刘署长绞尽脑汁想把唐全礼救出去,可山口少佐特意委派小田队长现场督办,想要瞒天过海,谈何容易。可救不出唐全礼,那个母夜叉王大花又何尝会放了自己?思前想后,刘署长还是决定冒一次险,他相信黑灯瞎火里,小田未必认得清每个犯人的脸。
就在刘署长准备去大牢执刑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他说自己是刘署长一直想抓的共产党,现在就在刘署长大连的家里,想求刘署长办件事,放了今晚刘署长他们要枪毙了的一个人。刘署长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对手拿住了自己的七寸,他再装强硬已经没有意义了。
刘署长挂断了电话,忙往大连的家里打电话,他还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对方只是吓唬吓唬自己,不料,家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问了电话局,说是电话线的问题,得明天才能修。
家里人的性命捏在人家手里,刘署长赌不起,只得找来刘顺商量对策。
刘署长的队伍刚列队完毕,小田就来了。狱警押出绑着双手的夏家河、唐全礼等七八个人,他们的嘴上勒着绳子,说不出话。唐全礼面露惊慌,看到刘署长,两眼放光,嘴里呜呜着显然有话要讲,他不断挣扎着,试图奔过来,却没有半点效果。
小田拿着材料,看着照片和押出来的犯人一一比对。确认无误之后,才朝后面挥了挥手,跑上来的几个日本宪兵,麻利地给犯人套上黑头套,快到了唐全礼这里,他拼尽气力挣扎着,一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小田喝住了上前的日本宪兵,刚要上前问个究竟,刘署长慌乱地凑过来,拉住小田的胳膊:“队长,别搭理他……”
小田推开刘署长的手,上前要扯开勒在唐全礼嘴里的绳子,正在这时,一辆摩托车轰鸣着冲进院子,车上的宪兵还没下车就朝小田喊起话来,说关东州厅警察部特高课木户英一课长有急事找他,人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哪,小田有些不快,只得跟着去了,临走时告诫刘署长,一会儿再回来。
小田匆匆走了,唐全礼有些急眼,他知道刘署长这是不管他了,能救命的只有小田了,唐全礼嘴里唔噜唔噜叫起来,刘署长快步上前,抢过宪兵手里的黑头套,一把罩在唐全礼头上,把他送进了黑暗的世界。
宪兵说的木户英一课长,是关东州厅警察部特高课课长木户英一,木户打的这个电话,是受命于关东州厅警察部部长青木正二。电台要进入大连的事,青木正二是四天前得到的消息,连着几天,他一直坐镇大连火车站,带着木户英一严密排查,却没有丝毫进展,他开始怀疑哈尔滨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否准确时,得知四天前花园口铁路段一带发生了持枪跳车事件,曾经联想到那个跳车人很可能带着电台已经到了花园口。今天又听说花园口交通站的共产党被抓获,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起初的判断。可是,要把犯人带到大连来审讯,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花园口是“满洲国”的属地,跟“关东州”这边隔着一层皮。这倒也不大要紧,让青木正二真正感到更加麻烦的,是因为那里的宪兵队长是自己的老同学山口次郎。这位心胸狭小的老同学,是断然不会配合青木正二安排的,青木如果找上级来压制山口次郎,后果可能更无法预料。在得知山口次郎去哈尔滨开会的消息后,青木正二先是自己打电话向在花园口坐镇的守备队队长小田要人,没想到遭到对方的一口回绝,甚至没容青木正二解释几句这次抓人的重要性,小田就挂断了电话。青木只得自己跑一趟花园口,临走时,他让木户英一继续加紧联系。
有山口次郎离开花园口时的命令,小田连青木正二的面子都敢驳,自然更不把木户英一放在眼里,应付了几句,就撂了电话。
小田再回来时,刘署长已经把犯人都弄到了车上。小田一来,一队人马便直接赶赴刑场。刑场在城外的一片野地。几个警察下车,麻利地在野地里草草挖出几个浅坑。刘顺指挥着警察,先从车上推下三四个戴着头套的人,他们不断挣扎,警察连拖带拽,车上的一个人动弹起来,头套掉下,是惊骇的夏家河,刘顺眼疾手快,又将头套套到夏家河头上,一把将其推倒。
小田示意警察停下,走了过去,他将囚犯的头戴扯上去,看了看,放下,一挥手,警察把挣扎着的囚犯拖到一个坑前,按倒后摘了头套,没等囚犯反应过来,后面的宪兵便扣动扳机,枪声一响,囚犯的身子晃了晃,便一头栽进事先挖好的坑里。刘顺见每个囚犯在经过小田身旁时,他都要摘下头套对比一下,不免有些慌张。一旁的刘署长呵斥:“动作快点,别耽误小田队长回去休息。”
刘顺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回身从车上拉过篷布下那个戴着头套的人,推到了地上,跟其他三四个囚犯混在了一起,小田欲跟过去查验,刘署长掏出烟,递过去一颗,划着了火柴。趁小田低头点烟的功夫,刘署长示意手下把囚犯们带走,警察把人拖走,很快夜空里又有枪声响起。
“回去吧,小田队长,这地方太秽气,不是人呆的地方。”刘署长督促着小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