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6页)

王大花和钢蛋在前,麻利地上山,跟在后面的孙世奇喘着粗气。此时,小货郎也已经出现在了山坡上。他朝山坡上望去,王大花、钢蛋、孙世奇的身影不时显现,小货郎匆忙跟上,前行几步,突然“哎哟”一声叫唤,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再起身时,一只脚已经不敢落地,豆大的汗珠流淌而下。小货郎忍疼试着前行,又“哎哟”了一声,只得扶着一块大石头站下。他的脚自从上次扭伤后,一直没有恢复好。

王大花找到了那个山洞,扒开洞口的石头,箱子露了出来。王大花打开箱子,电台暴露在孙世奇的眼前。孙世奇两眼发直,心想这要是让巡逻的日本人看到了,一家人的小命也得搭上。孙世奇让王大花和钢蛋在这里守着,他得回趟城里,开一张特别通行证,才能把电台安全地送进城里。

王大花和钢蛋在等着孙世奇,钢蛋闲得难受,四处去摘着野花,这时,一只野兔从草丛里蹿出,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野兔东一头西一头地乱窜,最后不见了踪迹。钢蛋正失望,却看到正在上山的小货郎,钢蛋一惊,赶紧跑回去找王大花。

王大花远远地看见小货郎,吓得抱着电台拉着钢蛋就跑,她和钢蛋一起把电台埋进草丛里,在上面撒了些碎草和小石块。装电台的箱子里,还有那日秋子小姐给钢蛋送的罐头。

“拿回家吧,让你三姨和金宝也尝尝。”

小货郎拄着一截树枝,一瘸一拐地走上山时,王大花和钢蛋早就藏好了电台。小货郎四下看着,目光落到山洞处,山洞跟前一看就有翻动的痕迹,小货郎走过去,搬开石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王大花和钢蛋一起下山,突然眼前闪出一个人,正是小货郎。他忍着痛,抄近路追上了王大花,王大花看到小货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小货郎比划着,大喊威胁道:“你过来试试!”

“姐,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谁是你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藏好心眼,你就是奔着我的戏匣子来的。”

“姐,话赶到这里,我就不瞒你了,那东西在你手里,不但没有用,而且可能害了你,到了我手里,那个东西就成了救人、杀小鬼子的好家什。”

王大花哼了一声,说:“骗人的话都好听,东西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你说破大天也没用!”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唐全礼大哥认识。”

“你们是一伙的?”

“姐,看在唐全礼大哥的面子上,你还是把东西交给我吧。”

“不提那个死鬼还好,既然你提了,那我就得和你说道说道,为了你们,他两腿一蹬见了阎王,你们共产党可不能不管我们娘俩!”

“管哪,谁说不管的?肯定管,不过,姐,你也得为组织着想,先把拿的东西给我。”

“两码事!管我们孤儿寡母吃喝拉撒睡,那是唐全礼拿命换的。你现在想要我的东西,得给钱!你给我钱,我给你东西,咱谁也不欠谁的!”

“你要多少钱?”

“100个大洋,100个大洋换一条命,我没讹你!一手钱,一手货!”

“这样吧,你跟我去拿钱。”

小货郎一脸真诚,由不得王大花不信,王大花领着钢蛋,跟在一瘸一拐的小货郎身后,下了山,往城里走去。途中经过小岗子的一条热闹的街市时,小货郎说要去药店抓点药,说家里老娘身子骨不大好,得抓点药回去熬汤药。王大花和钢蛋说在街上等他。王大花四下看着街摊上摆着的杂货,发现一个商铺门前摆着几口大铁锅,王大花好奇地过去翻看起来,留下钢蛋一个人在那里等货郎,百无聊赖人钢蛋从怀里掏出罐头,在鼻子底下闻着味儿。

这时,几个巡逻的日本兵走过,一个日本兵眼尖,一下盯住钢蛋手里的罐头,大呼小叫起来,拉出身后的长枪对准了钢蛋,其他几个日军也几乎同时将一支支长枪对准了钢蛋。

钢蛋吓得大哭起来,王大花闻声冲过来,还没有说话,就被日本兵绑起来了,在小货郎从药店出来,眼睁睁看着日本兵把王大花和钢蛋一起带走了。

孙世奇确定看到的是电台之后,他让王大花在山上等着,自己先回来,回来的目的,当然不是他跟王大花说的那样,是要开什么特别通行证,他准备直接向青木正二报告,把这个功劳全部按在自己头上。结果他一回来,就在关东州厅的大院里遇到了焦作愚。早晨孙世奇没来按时上班,焦作愚就觉得奇怪,往常他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恨不得把厅里所有长官的茶水给泡上,暖气瓶里打满水,再把地给拖上一遍,今天却突然不见了人影,加之昨晚董兴又在他们家里空折腾了一通,今天早上又有把人跟丢了,焦作愚更有理由相信,电台就在孙世奇手里,他已经准备吃独食了。

这一早上,焦作遇借故都坐在传达室里,一直盯着大门口,远远的,他看见孙世奇匆匆忙忙跑来了,于是,他时机恰当地在大院里截住了孙世奇,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在大院里见到焦作愚的一瞬间,孙世奇就知道自己又让焦作愚捏住了七寸,从昨天开始,他就频频试探自己,分明就是知道电台在自己手上。这个老家伙,弄不好已经把这件事跟青木正二说了,要是那样,自己别说立功,直接就得背上个私自通共藏匿电台的罪名。跟着焦作愚一进办公室,没等焦作愚犀利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荡上一个来回,孙世奇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身子跟着哆嗦起来:“课、课长,我,我知道错了……”

焦作愚语气冰冷:“你应该去跪青木大佐!”

孙世奇差点哭了:“课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焦作愚指着孙世奇,怒斥道:“孙世奇,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怕手下无能,就怕手下吃里扒外,凡是吃里扒外的人,都是早晚要打黑枪的人。我焦作愚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就你那点小花花肠子,说白了就是街头杂耍,花拳绣腿!我焦作愚闯荡这么多年,大小也算个魔术师,你那些杂耍,只能忽悠忽悠三岁的孩子!”

孙世奇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连连认错。

“只张不驰或不张只驰的,是小聪明,既张又驰,且张驰有度的,属大智慧。你,就是小聪明!”焦作愚冷笑着,说,“昨天从你大姨姐进城开始,我就确定,电台十有八九在她手里,而且,我也知道她并非共产党,只不过是被共产党利用罢了。我还可以肯定,电台现在就在城外的山上!”

孙世奇低着头,想不明白焦作愚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其实,所有的答案,都是焦作愚的推断,当然,他的这些推断都来源于种种迹象,至于说电台还在山上的事,则是因为他看到孙世奇的鞋帮上还沾着青草,这就说明他刚才去了城外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