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5页)

王大花有些感动,说:“有你的这份挂念,就够了,我去!”

黄昏的时候,夏家河从衣柜里取出电台,接收电报。夏家河对照着密码本,译出了电文:

今晚7时,公谊电影院,除草行动,苏联叛徒额头有痣。

夏家河看看手表,已经6点05了,他匆匆收拾起电台,烧毁电文纸。

叶夫根尼是个狂热的好莱坞电影迷,在苏联的时候,每逢有新片放映,他绝不会落下。当时大连放映的好莱坞电影,几乎是跟纽约、巴黎公映的时间同步,晚上放的《傲慢与偏见》,就是好莱坞三天前才公映的一部片子。今天是首映,据推测,叶夫根尼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夏家河正在想着心事,青木正二突然来到了诊所外,穿着便装的青木正二打量着诊所的牌匾,思忖了下,推门进来了,夏家河看到青木正二时,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平静地迎上前去。

“我正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青木正二指了指牙齿,做出疼痛的表情,“下午吃了点凉东西,一直痛。”

夏家河有些犹豫。

“是不是打烊了?如果不是太耽误你的时间,可不可以……”青森正二试探着问。

“没事,你请坐。”夏家河拉开已经收拾好的椅子。

青木正二坐下,夏家河拿下白大褂,套在身上。

“中国有句俗话,一回生,两回熟,我们已经见了三次面,可我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青木正二客气地说。

“鄙姓夏,夏天的夏。”

“尧舜禹夏的夏?”

夏家河有些意外,由衷地说:“青木部长有如此底蕴,夏某钦佩之至!”

夏家河扫了一眼挂钟,六点二十五分。夏家河打开牙灯和牙镜,给青木正二检查起牙齿。既然走不出去了,只能快点给他诊治好,打发走。夏家河正在忙乎着,有人在外面敲打起了窗户,夏家河抬头看去,外面站着王大花,她正朝着夏家河招手,让他出去。

夏家河还在犹豫,青木正二示意了一下,让他出去。

夏家河起身的功夫,趁青木正二没注意,走了出去。

王大花在门口迎着夏家河,刚要说什么,夏家河从裤兜里掏出情报,低声叫她马上去公谊电影院找个人,把东西交到他手里。夏家河告诉王大花,两人接头暗号是,大花冲他咳嗽两声,那个会摸一下右边的耳朵。

“他摸耳朵干啥?”王大花不解。

“接头嘛,当然得有个暗号,你咳嗽,他摸耳朵。”夏家河比划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记住,见到座位上的人,一定先冲他咳嗽两声,他摸一下右耳朵之后,你才能把情报交给他!”夏家河叮嘱道,“送完就赶快离开,那里危险。记住啊,一定记住!”

“上哪找呀?”

“就是……”夏家河刚要说出接头的坐排号,身后的门一响,青木正二出来了。

王大花一看青木正二,吓得一激灵。

夏家河摸出口袋里的笔,匆忙间在写着情报的纸条背面写下6—8,夏家河推搡着王大花,趁机将纸条塞到王大花手里,“我还有客人,哪有工夫陪你吃饭。明天再去吃行不行?”

“吃你个头!”王大花气呼呼地走开了。

王大花上了电车,她站在车门口处,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不时偷偷看一眼。电车有些晃,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头上的吊环,握在手里的纸条滑落了,王大花低头去捡,一只皮鞋踩了上去。王大花惊叫一声,一把推开旁边的人,那人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一把扶住门框,朝王大花大吼了声:“彪啊你!”

王大花俯身捡起纸条,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牢牢握在手里。夜幕降临,车窗外已是万家灯火,路两侧街市热闹的店铺已经张灯结彩,王大花的眼睛跟着夜色中不断退后的景致不停变幻,突然,她眼睛被蜜蜂蜇了一般,疼痛不已,她再使劲地揉揉眼睛,没错,她没有看错,马路的人行道上,正走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衣着暴露,而男的正是三花的丈夫孙世奇。两个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一看关系就不一般。王大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朝车后挤去,确定那个男人是孙世奇,她转身跑到车门前,焦急地拍着车门朝乘务员大喊:“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乘务员拒绝了王大花,说电车马上就要进站了,王大花等不及,伸手去拉车门的插销,被乘务员拦下,王大花望着人行道上渐行渐远的孙世奇,气得直跺脚,没有一点办法。

电车总算要减速进站了,王大花趁乘务员没留意,一把拨开车销,拉开车门,纵身跳了下去。王大花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她踉跄着朝后追去。王大花躲闪着行人,跑了半天,也没见着孙世奇和那个女人的身影。王大花咬牙切齿,抬起手来擦汗,紧攥的拳头让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她四下张望着,却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堵住一个路人询问电影院在哪里,那人指指前方,告诉她还有一站多地。

王大花等不及再坐电车了,迈开大步,朝着电影院的方向跑起来,她恨那个孙世奇,背着三花找女人,她也恨自己,刚才怎么光想着孙世奇的破事了,把夏家河交给的正事都耽误了,她得快跑,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能抢一点是一点。王大花疯了一般地跑着,她并不知道,有一种叫使命感的东西已经无声地开始走进她的生命,此时,正与她的脚步一起,快步如飞地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