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6页)
“虾爬子,你可给我记住了,在山上你可说了要娶我,这回可不是我逼的你,明天酒醒了,你不许赖账!”
“不……不能!”夏家河大着舌头说。
一辆汽车疾驶而来,车上坐的是青木正二。码头起火,青木正二气得发疯了。因为怕出意外,看守仓库的卫兵,都换上了帝国的士兵。可是,还是出事了。他把木户英一留在码头,继续追查失火的原因,一个人想回来静一静,明早要向关东州司令部写一份情况报告。
车灯照在路上,前面一对搀扶的男女脚步踉跄,显然是喝多了。汽车响着喇叭,女人拖着男人想闪到路边,男人并不顺从,喇叭声让一直闭着眼睛的青木正二睁开眼,向前面看去,女人回头的一瞬间,青木正二看清了,那是王大花,她搀扶着的男人是夏家河。
青木正二让汽车停下,下了车。
王大花一见青木,有些慌乱,夏家河还在哼着《穆桂英挂帅》的唱词,哼得东一句西一句。
“怎么会喝成这样?”青木正二问。
夏家河迷离地看了眼青木正二,笑嘻嘻地:“青木……”
青木正二看着王大花:“是回家吗?”
王大花点头:“嗯。”
“我送你们吧。”青木伸手过来,要扶夏家河。
王大花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走吧,走吧!”
青木正二也不搭话,拉住夏家河的一条胳膊,一较劲,将夏家河背到背上,起身就走。
王大花跟在后面:“哎,不用,真不用!”
夏家河趴在青木正二背上,拍打着青木正二:“走,咱俩再……再喝点……”
日本兵跳下车,帮着青木把夏家河送进车里,青木对王大花说:“你到前面坐。”
王大花刚想上前面,意识到什么,说:“我坐后面,别给你吐一车。”没等青木正二同意,自己先钻进后面。
青木正二上了副驾驶上。王大花不好意思地说:“这多麻烦,谢谢啊青木太君。”
夏家河拍着前面车座上的青木肩膀,含糊不清地主:“咱去大……大蓬莱喝,不,不带他们,他……他们不好,不让我……不让我高……高兴。”
王大花扯着夏家河的耳朵:“行了,虾爬子,你闭嘴吧,这是在青木太君车上!”
“知……知道,青木今天晚上不……不高兴……”
青木正二警觉,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
王大花慌了:“人家当然不高兴,大半夜还得拿鳖盖子送你回家,你闻闻这车里,满车的酒气,你别再吐车上啊,这鳖盖子可金贵。”
青木正二问:“你们为什么喝酒?”
没等王大花回答,夏家河抢着说:“高兴!”
青木正二转过身来:“为什么高兴?”
王大花忙说:“他今天挣着点好钱儿,就烧成这样式了,烧的。”
夏家河挥了下手,嘟囔着:“烧、烧,使劲烧!”
青木正二盯着夏家河:“烧什么?”
夏家河嘻嘻笑起来,语无伦次地说:“烧、烧!”
青木正二厉声:“烧什么?”
王大花说:“今天他给病人镶了两颗大金牙,烧的都不能过了,偏要拉着我下馆子,还要喝酒,还要给我镶一个金牙,你看看我这牙,用镶吗?”王大花朝青木正二龇着牙,“你看看青木太君,我这牙好好的,镶那玩意儿干啥,金牙再好,也不顶我自己个儿的牙好使呀,啃个猪蹄子、鸡爪子,我都不塞牙!”
青木转过头去:“对,能不镶就不镶,还是自己的牙好。”
王大花拍了夏家河一巴掌:“你听没听见青木太君咋说的,还是自己个儿的牙好,有两个钱啊,你也别得瑟,小腚飘轻,都不知道自己性啥了。”
青木正二问:“你们怎么不在青泥街找个地方吃饭,跑这么远。”
王大花说:“青木太君,等他醒酒了,你好好问问他,几百辈子不请我下回馆子,下一回还跑到个兔子不拉屎的小耙耙店,你知道为啥?”
青木正二摇头。
王大花说:“怕他店里那个贵妃娘娘看见呗!他那点小心眼子,当我不知道,我不稀得给他说破!咱青泥街上啥大馆子没有啊?大蓬莱、惠宾楼、海味馆,最差你也弄个马家饺子、张济包子呀,他这人啊,抠,不想掏钱,还老想占我便宜!跟他偷偷摸摸这么长时间,我啥也没得到,下回馆子还挑个小耙耙馆,一想起这事,我就生气!今晚要不是遇上你,青木太君,你说我咋把他弄回去?”
青木正二说:“看来,夏先生一定是不胜酒力。”
王大花说:“你不让他喝他也不干哪,我干发火……”王大花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上嘴。
夏家河睁开眼,嘟囔着:“火、火……”
青木正二警觉。
王大花又打了夏家河一下:“火个屁,还要火儿,喝成这样,你还想抽大烟啊。”
夏家河睡过去。
青木正二望向车外。
汽车停在诊所的门口,王大花扶着昏昏欲睡的夏家河下来,她督促着青木正二,青木上前拍打着诊所的门,叫出了江桂芬。
江桂芬出来,一见是青木正二,先惊了一下,再看到趴在王大花身上醉得烂泥的夏家河,更是惊讶:“怎么喝成这样了……”江桂芬瞪着王大花,“王大花,你把他拐到哪去了?把他灌成这样?”
“别说屁话,赶快弄进去!”王大花没好气地吼道。
看着两个女人把夏家河弄进了店里,青木正二才离开。把夏家河放到炕上,王大花也一屁股坐在炕沿,连吓带累,她感觉自己浑身像散了架。
江桂芬给夏家河脱下鞋,问王大花:“你怎么没事,他喝成这样了?”
王大花看了夏家河一眼:“他能跟我比啊,我一斤白酒下肚就当喝口水,他不用一两,就满嘴跑火车了。我告诉你啊贵妃,你天天跟他在一块,可得看紧了别让他三不动就喝酒,他喝了酒可是啥话都能往外跑,刚才在青木的鳖盖子小车里,他差点把码头着火的事都说出来!”
江桂芬问:“你们去看码头着火了?”
王大花自知失言,指着江桂芬吓唬道:“你得保密啊!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我把你灭口喽!”
江桂芬点头:“行行,我知道。”
王大花说:“你明天早上给他熬点小米稀饭,稀溜溜的。”
江桂芬说:“我不会。”
“要你这样的娘儿们干啥,连个稀饭都不会熬,我明天早晨送过来吧。”王大花站起来,拖着身子朝外走。
看着熟睡的夏家河,江桂芬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怎么就走不进这个男人的心里?论长相论文化论接人待物,她哪里不比王大花强,夏家河怎么就这么不开眼。既然这件感情注定不会开花结果,她还守着这个男人有什么意思。江桂芬再见到依莲娜的时候,郑重提出想调回哈尔滨,不想再见到夏家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