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请柬出(第4/6页)

此次的应天书局,所讨论的主题线索已经明朗了。

意外闯入此局的姚守宁应当是这一场书局的重要人物,空山先生等她到来,不止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继承人,同时她还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而此次书局参与者,或多或少与她是有瓜葛的。

不!张饶之随即心中否认——这件事情看似与姚守宁相关,实则姚家只不过是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之下的一个缩影。

在姚家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辩机一族的传承,妖族的觉醒,极有可能大庆王朝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孙太太、绿袍男子、头巾老汉,以及自己师徒,可能都是这些大事的参与者。

因此被砍了头的绿袍男子一死,他便将目光盯上了那包着头巾的老者,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那老者便露出了坐立不安的神色,显然身上也有线索。

“不不不,不敢当。”

那老汉拼命摆手,一张黝黑的脸涨成紫红色。

他先前听到张饶之提到过自己曾在朝为官,如今不过退出朝堂罢了。

大庆朝重文、重道,大众对读书人都是又惧又敬重,此时他得张饶之一行礼,紧张之下连忙站起了身来,道:

“当不得老大人如此厚礼,我,我——”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清楚。

张饶之也不催促,只小声与他交流了几句,他逐渐平静下来,就道:

“不瞒诸位,老汉我姓孟,祖上一直以铸铜铁器为生,传承到我这一代,平日替乡里打造一些家常器物。”

他抓了抓脑袋:

“忽有一日,有个年轻的道士来找到我,说得知我家祖上手艺精湛,想寻我替他打造五口铜鼎。”

这老汉话音一落,其余人皆微微色变。

那绿袍男子刚死不久,众人想起先前的画面,似是鼻端还残留着人血喷溅而出的那股令人闻之作呕的浓郁腥气,却没料到这老汉竟也与道人打过交道。

道士、五鼎,光是这两个词,便足以令人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处。

张饶之心中微沉,但表面却不露声色。

“那鼎有三足,丈二尺高,用了不少铜,耗费了我不少时间才成。”

他有些忐忑不安:

“我听,听先前那位大人说,也是一位道士找他挖五个坑,坑宽三丈,便想到了此处。”

老汉越说越心慌:

“莫不是两者有什么关联?亦或是同一人呢?”

绿袍男子所说的‘买命钱’、‘死而复生’,接着又在众人面前身首异处,给这老汉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双手托着脖子,吓得坐他对面的孙太太花容失色。

“老汉莫慌。”

张饶之安慰他,又细细端详他的脸色:

“我瞧你面色如常,神态自然,不像是有异处。”他说话语气正常,慌乱害怕也显现在脸上,动作并不僵硬,不像先前那绿袍男子,说话之时便已经显现出死气。

但道家术法神通广大。

之前那绿袍男子若不是提到‘买命钱’破了术咒,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张饶之想了想,又问他:

“你当日与那道人交易了什么?”

“我一开始是要拒绝的。”那老汉已经慌了手脚,自顾自道:

“这样大鼎,耗费材料不知凡几,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好,到时若是东家不满意,该如何是好?”

再者说他们孟家在当地并不是乡绅土豪,一家老小守着个铁铺过活。

若是接了这单,便意味着此后再不能干其他活,必须要专注于此事才行。

到时若是出差错,对方乃是道爷,从衣着谈吐看来就非一般人。

大庆朝重道抑武,到时若道士翻脸不认人,孟家可能不得善休。

想到这里,他便以自己才干平平,不足以胜任此事推脱。

“但最终那道爷笑着说道,铜矿一事不用我担忧,他自有办法弄来,我若答应,他先付钱也可。”

他絮絮叨叨说到此处,似是终于想起了张饶之的问话,连忙答道:

“于是他提出给我银子百两,我便应了。”

老汉有些羞愧:

“不瞒诸位,我已经四十多了,我儿子年岁不小,但家里贫困,他一直未能娶妻,说不上媳妇。”

有了这笔银子,孟家便可改善生计,儿子将来也能娶妻生子,孟老汉没能受住诱惑,便答应了这门交易。

“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他局促不安的换了个姿势,“开始我还担忧自己做得不好,拿这么多钱于心有愧,但后来他又画了一些图案,让我刻于模上,我初时不敢下手,害怕误事,接连做了好几个模版,确认无误了,才开始放大模具烧制,最终成品那位道爷也满意极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恐慌:

“我收了银子,是不是也要死啦?”

张饶之见他说话神色如常,脸上不见死气,眼睛虽说浑浊,但也有光泽,并不像是将死之人,便又问:

“那交易完成之后呢?”

“交易完成之后,我拿了三十两银子用以重新修缮房屋,再拿三十两银子作为儿子娶妻成家所用,后面的钱自是存着将来留给儿子……”

他这样一说,张饶之便松了口气:

“看来你应该是没事了。”

孟青峰此人性情古怪极端,面对那绿袍官吏,知他所求甚大,想求的是‘一条命’,便以‘命’相钓,使得那官袍男子身首异处不说,还连累了家小。

而对这孟家老汉,他只求银两糊口,想要使儿子成家立业,便给他银子,中间似是并没有害他过。

“那就好,那就好。”

老汉闻言,接连点头,咧开嘴直笑,说话时仍不放心去摸自己颈部。

张饶之见此也跟着笑了笑,待他平静下来,又问:

“老汉,当年那道士让你绘制的图案,你可还记得?”

他心中始终惦记着老汉所说道士让他在鼎上烙印的图,此人疑似孟青峰,炼制的鼎也恰好五个。

孟青峰在皇宫之下挖坑,动了龙脉,必有大图谋。

“当年,当年鼎成之后,那道爷只将我与儿子驱走,他的钱把我们的铺子一并买下了……”老汉显然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张饶之问话他又紧张,便答非所部。

但张饶之极有耐心,又陪着他闲聊了两句,待他平静下来,再问了一次,他就道:

“那图案我也记不住了,我也不识字,认不出来写画的是什么,但我觉得,倒像是画的符。”

他说完,又慌乱摆手:

“不过我随口乱说,也作不得数,大家当听个笑话罢了。”

老汉这样一说,越发显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