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李勣的重量(第2/5页)

于是深感晋王依旧是个体贴温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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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是回长安后第四日,才从留守长安的次子与长孙这里得知晋王另外的体贴厚道处。

历朝历代,凡武将领兵在外,镇守一方,是不可能把全家老幼妇孺都带上任的,为表忠诚,必要留要紧家人于京城。

李勣的长子跟他一样效力军中,因此原本留在长安的是次子,也替他孝敬照顾爹娘。

只是在李勣父母年迈相继过世后,只在京中留一个次子,就显得有点单薄了。

李勣自认,他之为人从无某些武将(侯君集:你别阴阳怪气,你点我名吧)的粗豪不拘小节。相反,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觉得成大事者往往败于小节。

于是李勣不等旁人有任何微词攻讦,便在守孝后,立刻把承继宗祠的嫡长孙李敬业送回了长安老宅,行事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待李勣拜会过长安故旧后,这日次子李思文与长孙李敬业就一同前来,将府中历年皇家赏赐的单子呈上。

哪怕李勣不在京中,逢年过节府上也必得赏赐的,李勣心细,正是要从这些皇家赏赐上,看看圣恩是否变得稀薄,有没有因他常年在外,就被皇帝忘记。

需知见面三分情呢,武将就是这点不好,在与圣人的亲厚上,远没有文臣扎实。

他细细翻了半日,见每逢年节圣人御赐之物不但没少,甚至还偶有加厚,便觉欣慰。

再往后翻,太子魏王处送来的礼,则是年年相同,显见是命人按官职例备的。

倒是晋王的礼,这些年来不同。

晋王幼时赏给属官的礼皆是出自母亲长孙皇后之手,自是无不周到妥帖。只是自贞观十年起,晋王府送来的礼便是肉眼可见的办事手笔稚嫩,赏赐样数不少,但并不成个体系。

李勣心里一动,再默算一下:是了,从那年起,皇后娘娘仙逝,晋王由圣人亲自抚养。可圣人再抚养,也不会细致到如皇后般把年节礼都替晋王备全了。李勣见礼单里还有些显见是贡品的吃穿用物,显见是晋王自己交代的,并不是宫里宦官按例代办的。

就这份用心,就足以让人感念了。

李勣合上了礼单。

他这才回长安三天,已经觉得京中味儿不对了,简直像是大年三十夜里待点的干竹一样。

夺储之争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刻!

很快拿定了主意:得躲着点。

李勣常年在外,想了想自己从前跟太子和魏王都无甚交情,便想着躲了此事——好处眼见是沾不上了,那就作壁上观吧,可别鱼没吃上倒是沾一身腥。

然而他想作壁上观,有人却非要拖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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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如今魏王李泰睡梦中都忍不住念叨这句话:就差那么一点了!

他与太子位一步之遥。

狂悖、忤逆、偏宠佞臣——太子已经犯了许多大错,近来又添了一条,殴打老师!这样的人能做太子吗?

李泰自修书完毕,常围在父皇身边打转,是深知父皇与太子的父子情分,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同一个人,已然没了血肉,只剩下骨架子硬撑罢了。

只需要再推太子几把,再让人把自己捧的高一点,让父皇看的再清楚一些——谁才配继承大唐基业!

好让父皇早下决心,废立太子!

等待和未知,从来是最令人心焦的。

李泰最近心火肝火都旺盛,甚至要每日喝点尚药局开的黄连水压一压。

这日他正在皱着眉努力咽黄连水呢,便闻宦官来报,工部侍郎杜楚客求见,李泰心头一宽,忙命请。

魏王党中,杜楚客的官职不是最高的,但李泰最喜欢他。

因这人是他的死忠粉,还是特别有用的那种——杜楚客到处跟人安利魏王的聪明智达文章绝伦最重才子士人,他的好名声倒有一半都是杜楚客替他宣传的,可谓是魏王党当仁不让的宣传部长。

杜楚客这次来也是有要紧事的,他语重心长对魏王忧心道:王爷啊,咱们团队文重武轻啊。

说着掰着手指数:门下省侍郎刘洎、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尚书苏勖……这几位要员是文臣,下头依附魏王的也多半是文臣。

杜楚客看起来比魏王还急:“圣人已将侯君集放了出来,只道是高昌之事功过相抵……唉,咱们花了那样大功夫,终究没有将侯君集钉死在牢里。”

“这便是武将的好处了,总有实打实的军功傍身,圣人哪怕暂时弃之不用,也舍不得杀的。臣所虑者,若是将来再有战事,侯君集再立大功,又是太子的一柄利剑!”

他说的眉头紧锁,李泰听得也是发愁,不由‘吨吨吨’喝了一杯黄连水。还让人给杜楚客也上了一杯。

杜楚客其实极怕苦,但魏王所赐,只好谢恩喝了。

之后皱着一张被苦的不行的脸说:“魏王莫急,臣有一主意。”

心下不由后悔自己装高明,刚进门时不肯献计,还特意夸大了艰难,想装一把让魏王来请教他,结果就被迫喝了一杯苦死人的黄连水。

他也不知魏王是不是看出来了在惩罚他,于是也不敢装世外高人了,连忙道:“魏王,眼下就有一大将军,不比侯君集差呢。”

说着在桌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勣’字。

李泰展颜:“是了,我竟忘了李大将军!他如今可是回京了呢,若是此番能破薛延陀,必是大功一件。”

“如卿所说,向来只有文臣为我扬名,若是再有这般武将肯效力,何愁太子与侯君集?”

又欣喜地看着给他出主意的杜楚客,再次赏了一杯黄连水,不过他是纯纯好意,还连声嘱咐道:“快入夏了,天气难免干燥,多喝些黄连水,败火的!”

杜楚客只好又喝了一杯,之后连忙告辞跑路,生怕被赏第三杯。

之后,李泰这边便频频出动文臣,以各种方式‘拜访’大将军,上门做说客。

给李勣烦的要命。

魏王觉得拉拢李勣一定对他很有用,这想法是没错,但魏王对李勣可没啥用。

李勣又不是割肉饲鹰的佛祖,他凭啥把自己割了肉去喂魏王!

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太子那边的人也不消停,也来拉拢他。

倒不是一直在奉命闭门不出,‘思不敬师长之过’的太子殿下派属官拉拢李勣。

而是侯君集自己跑来了。

侯君集此时正赋闲在家。

这位将军从高昌国回来就一直在走霉运,先是在高昌犯下贪腐之错被下了大狱。好容易混过此事被放出来,皇帝原让他去兵部戴罪立功,谁成想因为太子殴打张玄素一事,又丢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