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小沫憋宝下(第6/6页)
傻哥哥当年耍了一把死签儿,两柄攮子扎透了腿掖子,没动骨也伤了筋,磕膝盖吃不住劲,废了他两条腿,而今双拐掉入冰窟窿沉了底,路也走不了了。姜小沫扶着傻哥哥,一瘸一拐来到傻子的“住处”。天津城东北角有一片开洼野地,以前是条枯水的河道,外来灾民逃难至此,凑合着搭个破屋子,比窝棚稍微结实点儿,四根木头桩子插到地里,几根横木当房梁,秫秸秆扎成把子,加几块木板条绑结实,挡住四周和屋顶,里外抹上黄泥,装上捡来的木头门窗,逃难的一家子老小住进去。待到灾情过去,有的就回老家了,空出不少东倒西歪的破屋子,傻哥哥占了其中一个,权当容身之所。天寒八面漏风,天热蚊叮虫咬,耗子满地跑,屎壳郎到处爬,说话不能张大嘴,否则准得吃苍蝇,站在屋子里不敢打喷嚏,唯恐响动太大,震塌了房顶子,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二人进了屋,点上劈柴,烤干湿衣服,再看傻哥哥那身棉袄棉裤,一捅一个窟窿眼儿,一抖一条大口子,已然糟透了。姜小沫出去一趟,找卖估衣的买了身囫囵裤褂,又取了一副拐,捎上几斤大饼熏肉,回来给傻哥哥换上衣服,吃了顿饱饭,他自己也有了落脚的地方。哥儿俩白天到处闲逛,夜里在破屋中睡觉。
天津卫地面繁荣,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城里城外的杂耍场子上百戏杂陈,有的是热闹可瞧。卖小吃的更是多如牛毛,也没什么上档次的,全是又便宜又解饿的吃食,仨大子儿一碟的蛋炒饼、俩大子儿一碗的素卤面,甚至有专卖折箩瞪眼食儿的,一个大子儿捞上一马勺,有什么算什么,运气好的赶上一块五花肉、半个四喜丸子,那算开斋了。姜小沫当年带走了窦占龙的褡裢,但是没敢埋鳖宝,拿着撞宝石也用不上。他和傻哥哥又没个营生,嘴却一个比一个馋,能吃好的绝不吃次的,整天胡吃海塞不重样,只有出钱的道,没有进钱的道。一转眼,姜小沫身上的钱见底了,他又不会干别的,想起当年刚到口北之时走投无路,为了有口饭吃,天天跑去杂耍场子给卖艺的捣乱。老话说“隔行如隔山,换行穷三年”,姜小沫的爹娘都是江湖艺人,他在娘胎里就听书看戏,最熟这路买卖,索性故技重施——去书场子“端大碗”,说白了还是给说书先生择毛儿,讹钱敲竹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