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提督怎么没打伞?(第3/3页)

郭太后睁开眼,冷着脸道:“是啊,这回内阁和司礼监联手,摆了哀家一道,先是褫了德妃的封号,降为末等美人,后又借口你嚣张跋扈,屡犯天颜,虽没有裁撤驭戎监,但却不许威武营再扩充了,定额两千人,真是给哀家迎头一痛击,万潮还真是厉害,咱们也得注意了,防止这些人蛇鼠一窝,抱成团结党。”

裴肆轻声问:“那您就由着陛下继续被首辅利用?”

“你有什么想法?”郭太后轻拍了拍裴肆的大腿。

裴肆双手合十,给妇人敲背,笑道:“小臣记得,陛下是四岁上才到您跟前儿的,那时候他都记事了,跟您不亲也能想来,可将来若是皇后娘娘或者贵妃诞下了皇子,那可是您骨血相连的侄孙子,必定对您言听计从。”

郭太后不等裴肆说完,忽然起身,啪地下打了裴肆一耳光,妇人凤眸尽是寒意:“裴肆,哀家是不是把你宠过头了,你竟敢挑唆哀家废了皇帝。”

裴肆瞬间从软塌下到地上,跪下,脸色惨白,忙替自己辩解:“娘娘,小臣跟了您十多年,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啊,所做所说全都是为了您和郭氏一族着想的,否则小臣何苦冒着大不违说这种掉脑袋的话!”

郭太后盯着裴肆看了会儿,叹了口气,小情郎倒没说谎,确实为她考虑。

她伸手扶起裴肆,拍了拍旁边,让男人坐过来,摩挲着他的腰,叹道:“哀家晓得你的忠诚,只是宗吉再胡闹,那也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儿子,他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且太年轻,经历的事少,耳根子又软,等再处理几年朝政,他就晓得朝堂人心的险恶,就会明白谁才是真心爱护他的。”

言罢,郭太后往里挪了些,笑道:“上来,再陪哀家躺会儿。”

……

从慈宁宫出来后,差不多都午时了。

天灰沉沉的,时不时还有雷轰鸣,下起了雨,原本飘一两滴,后头越来越大。

裴肆并未打伞,他觉得自己脏得很,仿佛浑身都是臭气,脑子里全是妇人那白花花、松垮垮的肚子,脂粉都遮不住斑的脸,如狼似虎的叫声,如浪潮,层层叠叠地涌上来,他觉得自己有点像喝醉了,脚底虚浮,头晕目眩。

终于,没忍住,冲到花丛中吐了起来,将早上吃的饭,喝的粥,似乎连苦胆都吐出来了,这才好受了些。

他想大声嘲笑自己,又想大哭一通,可理智又让他冷静下来,擦掉嘴边的秽物,站直了,然后唇角浮起虚假的微笑。

正在此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阵女人轻快的调笑声。

谁。

不论是谁,撞在他不高兴的时候,他都容不下。

裴肆阴沉着脸,大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转过个花树丛,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五六个丫鬟和嬷嬷、太监,共同簇拥侍奉着个极貌美年轻的女人,是她,那个小娼妇。

显然,那下作的娼妇也发现了他,并且朝这边看来,笑容顿时凝固住。

裴肆冷笑了声,真是风水轮流转,前几日还跪在他跟前哀求,如今就成了长乐公主。

公主、皇帝、太后,都是他的主子,是主子就得跪。

裴肆往前走了几步,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礼,笑道:“小臣裴肆,给长乐公主请安。”

他想着,这小娼妇如今春风得意,必定要羞辱番他的,那么他就有理由弄死她了,不对,她是唐慎钰的女人,本就是他的死敌。

这边,凉亭里,春愿显然看见裴肆跪下给她行礼,这人浑身湿透了,越发显得脸色苍白,有几缕黑发贴在脸上,衣裳往下滴着水。

说实话,好痛快,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你裴提督不是很嚣张桀骜么,竟也有跪下磕头的时候。

春愿起身,唇角上扬,从皇后那里出来后,忽然下起了雨,原本雾兰她们细心,带了雨具的,可架不住她心情好,就想欣赏欣赏雨中的御花园。

真是心情好,运气更好,怎么如此巧,能在出宫前欣赏到裴肆下跪。

春愿捡起立在长凳上的伞,撑起了,朝那个可恶的阉人走过去。

她想了好多遍嘲讽他的话,裴提督吃了几天牢

饭,终于被放出来了?多亏了提督,我才能和唐大人在一起,你的脸还疼么?

走近后,春愿蓦地发现这人眼神阴冷,唇角浮着抹又狠又邪的笑。

春愿不禁打了个哆嗦,顿时浑身发毛,这人行事阴险,手段毒辣,冷不丁就会出现咬你一口,可是不能得罪,算了,左右她就快成婚了,如今又封了公主,何必和这种不是人的东西置气。

想到此,春愿将伞递过去:“下着雨,提督怎么没打伞?”

裴肆颇有些惊异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笑得坦荡而纯美,眼里并无半点讥讽嘲弄,清澈的像溪水,又像个孩子。

“拿着呀。”春愿一手遮挡在头顶,把伞往裴肆那里擩。

“为什么?”裴肆不解地问。

“下雨了呀。”春愿见他不接,于是将伞放在地上,她双手放在头顶遮雨,强迫自己笑得和善些,小姐从前给她教过,宁可得罪十个君子,莫要得罪一个小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恶意的,伞给你,不用还了。”

说罢这话,春愿疾步跑回凉亭里,她用帕子拂了下身上的雨水,回头一瞧,那条毒蛇还跪在雨地里,直勾勾地盯着她。

春愿怕这人又要谋算什么恶毒的事,于是吩咐邵俞他们撑伞,赶紧离开,走了几丈后,回头一看,那人还跪着,她倒有些不明白了,难不成因为这次办砸了差事,被郭太后训斥了,心情不好?还是说,晓得她现在是公主了,用这种方式赔罪?

管他呢,爱跪就跪着吧。

春愿耸耸肩,只管往前走。

雾兰记挂着裴肆,推说要解手,忙折返回凉亭那边,其实方才她也发现提督面色不太好,不晓得是不是病了。

谁知回去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地上的伞也被带走了。

雾兰心里空落落的,原来他早都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