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莺歌,咱们曾有过个孩子 :(第2/3页)

若是阿愿走了,那他也跟着走,没什么好说的。

唐慎钰嘱咐薛绍祖,“联络一下咱们在京中的兄弟,帮我给黄忠全公公递封信,让他想法子确认一下,公主是不是还、还活着。”

“是。”

唐慎钰还晕乎乎的,问:“现在外头形势如何了?”

薛绍祖摇头道:“长安依旧灯火马龙,瓦市歌舞照常。快到清明节了,新草已经长出来了,陛下怕人心动荡不安,让宣德郡主办马球会,热闹的很。”

唐慎钰神色黯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蹙眉问:“那外头战事怎样了?”

薛绍祖长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子朝外看了眼,道:“咱们一路往南,途经长顺战场,尸横遍野,野狗野猫刨开坟包,分食士兵死尸。大量百姓携家带口出逃,朝廷征不到兵,就强行把人户家中的老人抓走。

战乱之下,易滋生腐败剥削,地方官吏简直变成了饕餮,借着朝廷征兵征粮的政令,十倍百倍勒索威逼百姓。有些人无法忍受,自绝于道路,有些人听说赵宣旻和赵宗瑞父子爱民如子纷纷往幽州逃去。

朝廷虽控有四十万兵马,可多年安于现状,战力不行。反观幽州,尽是强将良兵,多年来又有对抗戎狄经验。那秦王的二公子赵宗瑜带领的虎贲骑兵强横无敌,短短半月,已经连下十城了。如今连宥州都响应秦王了,有些人说,不出三个月,长安就会易主。”

唐慎钰心里难受:“长安啊,终将难安。如今恩师一个人,孤木难撑。”

薛绍祖轻轻按住大人的肩膀,哽噎道:“首辅让属下给您带一句话。”

“你说。”

薛绍祖道:“闲云野鹤,铮铮铁骨。”

唐慎钰沉默半晌,他明白恩师这话里的深意。这时,他身上千日醉毒又发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酒没?拿些来喝。”

……

……

长安

当裴肆得知那个女人又整出幺蛾子了,他着急忙慌撂下手中事,急匆匆乘船往蒹葭阁赶。去后看见,玉兰和太监、嬷嬷们站在院中,又是作揖又是祷告,求房顶上的小祖宗下来。

那位小祖宗呢?

裴肆仰头看去,惊愕地发现她这会子躺在屋脊上,头枕着胳膊,左腿搭在右腿上,还晃着脚,正旁若无人地喝酒。

“莺歌!”裴肆看的心惊肉跳,那屋脊距离地上有两三丈高了,摔下来若是不死,也得骨折。他心里着急,怕吓着她,不敢大喊,扭头冲玉兰等人压声发火:“她怎么上去的!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怎么不看着些?!”

玉兰噗通声跪下,双手呈祷告状:“求掌印恕罪,那会儿奴婢伺候她睡下了,谁知没一会儿,她竟忽然爬上了房顶。奴婢们劝了半天,就差割头求她了,她就是不理。”

这时,忽然传来嚓啦声巨响。

裴肆扭头看去,原来那女人从房顶抛掷下来个空酒瓶,瞧这满地的瓷碎片子,她应该喝了不少了。

裴肆越发怒了,喝叱:“又是谁给她拿酒的!”

玉兰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哭道:“她说要是不给她拿酒,她就跳下来。她那个古怪脾气,和从前的善良温顺完全不一样,恶魔一样,说到做到的。奴婢实在害怕出事,就给她拿了些玫瑰果酒,想着那玩意儿和甜饮子般,喝些不会出事的。”

“可那也是酒!”裴肆真是要气死了,“每人赏三十鞭,她要是再出幺蛾子的话,本督割了你们的脑袋!”

说罢后,他脱下碍手碍脚的棉衣,只穿件单薄的长袍,急忙往二楼奔去。他翻出窗子,顺着旁边的天梯往上爬。

裴肆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恐高,这会子手心脚心全是冷汗,口干舌燥的,眼前也阵阵发晕发黑,若是现在有人要杀他,只需轻轻推一把便好。

他提着口气,走在屋脊上,尽管这屋脊足足有一脚宽,可他还是走得小心翼翼。抬眼看去,那女人里头穿着淡粉色的寝衣,外头套了件纱衣,悠然自得地喝酒,全然不理现在是不是来人了。

“莺歌,你喝醉了么?”裴肆谨慎地坐下,顿时松了口气,连连擦着虚汗。

“没有呀。”春愿摇晃着脚,喝了口酒。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裴肆显然不满,仍按捺住脾气。

“看星星呀。”春愿足尖指向天,粲然笑道:“多好看哪。我就想,为什么星星掉不下来?为什么星星会闪闪发光?一开始,我想让你摘下来,放在我屋子里,那么我每天就都能看到。后来我想啊,星星在天上才好看,干麽要摘下来,它离开它的爹妈、爱人、朋友,得有多难过啊。”

裴肆开始还不高兴,听见她这欢乐天真的话,不禁莞尔。

这瞬间,他也放下了所有防备,难得不再想着算计和阴谋,就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般,坐在他喜欢的女人跟前。

“这里的星星不好看,江河上的才叫美哩。”他双手撑在屋脊,双腿放松的伸直,仰头看星星,眼神温柔,“小时候,我总问我妈,爹爹在哪里?阿妈说,爹在月亮落下的地方。那时候我才几岁,个子矮,够不到月亮,等到晚上的时候,忽然看到月亮和星星倒映在水面,我这个小傻瓜竟然跳进去捞。”

春愿枕在男人腿上,“那你捞到月亮了吗?”

裴肆手抚着女人的脸,莞尔,“嗯,捞到了。”

春愿心里呸了口,你当我傻啊,月亮在天上,水里的是影子,怎么捞。

她看向远处那辉煌气派的殿宇阁楼,忽然坐起来,期待地看着男人,“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像笼子里的鸟,一点自由都没有。我想去外面,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裴肆脸色微变,再次警惕起来,寻思着她这段时间是不是装的?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逃出去?

裴肆淡淡笑:“去外面做什么。”

“去玩儿啊!”春愿忙道。她可不会告诉他,她要去找那个马奴,要去找真相。

“这里不好玩儿吗?”裴肆莞尔,“这里有猫、花,还有秋千,不够你玩吗?”

“可是这里很小!”春愿不满。

“这里安全。”裴肆一口回绝了她,“除非我死了,你绝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春愿不高兴了,赌气般背对着男人,连喝了好几口酒,烦的去挠脚踝,抠绣花鞋,忽然,她在鞋底摸到块又硬又酥的东西,是猫儿的屎。

“好啦,别耍小性儿了。”裴肆轻轻地抚着她的胳膊。

春愿嘟着嘴,身子左右拧,甩开他的手。

她想捉弄这个坏人,于是偷偷摸摸的将猫屎捻碎,投进酒壶中。

“那这样吧。”裴肆下巴抵在女人肩榜,哄道:“最多三个月,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咱们去坐大船,在海上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