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5页)
白亦初却是早在大半个月之前,便晓得豫州那边败了,却没有想到这消息如今才传过来。
眼下那边的状况,恐怕真的不止如此。
也是叹了这气,“这一帮人,没有一个是指望得上的。”如今这些人被抓去战场上,没有个像样的将领,也是白白枉送性命。
但奈何他又无能为力,阻止不得,甚至连现在整个队伍的安危都难保了。
林清羽听得他叹气,也是跟着叹了一回,然后才道:“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着,容我回去想个法子,一得了消息,立马来找你们。”
说着,是要启程回林家去。
然而却叫白亦初一把拉住,“你眼下就走,怕是不妥当,这街上不见得个个都认得你林公子,若真叫你抓了去,怕是没有回头路。”
林清羽听得这话,也是有些忧心,无奈只能暂时歇在这客栈里。
只是闹出了这样大的风波来,便是他们还没被波及到,但也是人心惶惶的,没有哪个能安心。
周梨他们这边的队伍里,因那几个身体不适而耽误了行程的,这会儿只自责不已。
但这个如何能怪得了他们?这忽然换了环境,体质跟不上,容易水土不服,又非他们的错。
如果一定要说个对错,那也是朝廷的错,只要将这将领给换了,随意在朝廷里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去,也不至于如此节节败退。
就算这些年李木远在齐州修生养息,但那齐州也不过这般大小,兵马也就是那些,数量上总是比不过朝廷。
反而放眼看这头,多少兵马呢!竟然是短短时日,便败在了人家的手里,说起来也是可笑,不晓得这霍南民一行人,往后有个什么颜面见天下人呢!
然而这三更半夜,也不得安宁,原本是到子夜一刻左右,街面上就安静下来了。显然是守备军们已经抓得差不多回去了。
谁料想,这下半夜里,街上又开始出现他们的脚步声,以及挨家挨户的敲门声。
周梨也无心睡眠,和云长先生他们坐在一处,听得这急促的敲门声顿时一颗心都提起来了,“怎么办?”心想多半是这人抓回去清点了一回,数量上远不够,所以又马上折回来,是要务必要将这人给凑齐了。
姜云长凝着眉,满目都是对这个朝廷的不满和怒火,但又于事无补,这会儿那急促的敲门声,只叫他心惊胆颤,也不知该如何护住大家才好。
“我去看看。”白亦初起身,一面让周梨安顿好众人,先不要乱了阵脚。
自己则咚咚下楼去,却见林清羽已经在楼下,且还开了门,就站在那里,不知跟为首的军曹说了什么,对方竟然就带人退了去。
待门关上,他回头看了白亦初一眼,“索性那银子无论如何,林家都要
出大头,也没有白给的道理。”
他正是拿银子来说事,才将人给打发走了。
毕竟他这客栈里,想来再多也就抓个十来个罢了,那军曹又不傻,断然不会为了这十来个人头抛弃这一大笔银子。
如此这般,他们便是这样在客栈里待了个两日的功夫。只是这两日街上却不像是人间样子,鸡飞狗跳,妇孺孩童哭声是源源不止,处处是凄惨一片。
第三日早上,那林清羽带了一行人过来,只匆忙喊着白亦初他们收拾,便各自上了马车去,匆匆忙忙从南门出了去。
少不得是拿了些银钱来打典给那看城门的一队人马。
林清羽送他们到城门外便是止住了脚步,“你们这一去,便是多保重,城中如今倒像是歇下来的样子了,可是又去了乡里,那路上若是有半点不对劲,只管就扔了车马,到山里躲起来才要紧。”
又说这会儿安全的,反而是前阵子最是叫人害怕的磐州和全州了。
等他们到了这两个地方,倒也不必再如此躲躲藏藏的。
白亦初和周梨这里只谢了他的恩情,便也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领着一行人顺着官道赶紧往磐州方向去。
因也晓得如今那守备军在乡下人家开始抓壮丁,所以这路上也不敢多停留,车马也是轮流来驱赶,只可怜这些个牲畜,不得半刻休息。
便是这样紧张地赶了两天的路程,在官道上遇着一伙逃难躲避抓壮丁的乡民,才晓得前面的镇子上也是在抓壮丁,闹得乱哄哄的,大家是各跑各的。
所以白亦初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下了官道只挑着那小径。
途经一村庄,却是发现已然十室九空,偌大的一个村子只剩下几个黄发小儿和几个缺牙老者坐在树下。
见着他们只频频叹气,“本来这些年来,年岁本就不大好,还要遇着这样的事情,我只看着,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又有人说,“那皇帝修个什么九仙台,把粮食和国库都用完了,如今他就算是抓了这许多人去,又拿什么给人吃?我有个远亲说是在军里,吃的都是掺了沙子的粳米,日子难熬!”
几个老者叹气,说他们倒是活够了的,可怜这些个娃儿才来这世间几年呢!就要遭受这许多苦楚,实在是难过得很。
这话把云长先生一行人听得潸然泪下,却也无法,毕竟他们如今都自身难保,旁的先生们又带着些家眷,拖娃带崽,若真叫给抓去了军营里,这些个读书人岂能有什么活路?
队伍因也是连夜赶路许久,如今便是在这村子里歇下来。
却说这个时候虽才是六月不到,但已然是暑气浓郁,先生们是读书人,连挽个袖子都觉得有辱斯文,便是一人拿个蒲扇来,坐在那树下乘凉。
只是随行的脚夫们,却是解开了衣襟,三两个也是坐在村郭下乘凉。
周梨带着家属女眷们在墙里烧火煮饭,逐渐等着日头落山,炎热的天气逐渐变得凉爽,周梨他们今晚也是打算歇在此处,只将饭菜都给摆在院子里。
待吃过了饭,白亦初周梨几人只在村中池塘旁边的小茅草亭里纳凉,少不得说着当下十方州状况了。
“如若只是这十方州官员不作为,闹成这番光景就算了,若是个个州府都如此,这天下是真的乱了。”姜云长是十分看不过去,只不过他一个读书人,除了拿笔杆子写那一两篇檄文骂一骂,旁的就再也做不得多。
眼下面对这十方州状况,除了忧心忡忡之外,也只是叹气。
如今忙着赶路,白亦初也没有办法去打探外面的消息,“如今只盼着,也就十方州如此。”添了些茶水给姜云长递过去,“世道如此了,人人都要遭受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