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第2/5页)
周梨疑惑,问起她身份来:“娘子是?”她知晓得也未免太过于清楚了吧?好似她就是当事人一般。
那娘子听周梨探她身份,也无隐瞒之意,落落大方地转过身来,“我姓钱,那两个小儿是我侄儿,那个气得扔了孩子的,是我的妹妹。”
小二的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客人一下午都坐在这里,那岂不是……”
钱娘子满脸怒容,含恨说道:“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同他们家的人一样狼心狗肺,我妹妹内外操劳,养着他们一大家子,回头还要叫他们一家子欺负,连这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偏向她,同那一家子没心肝的一样,怨我妹妹。”
周梨十分纳闷,这日子过得还不够苦么?所以问出心里的疑惑:“既如此,和离便是。”
那钱娘子却是长长叹了口气:“我家中只有姐妹二人,本无兄弟,自小就受人欺凌,我虽招了女婿上门,但也是个软性子当不起家的,我妹妹身恐和离后,没有了婆家撑着面子,将来我爹娘走后,我这里叫族里欺凌夺了家业。”
她这个话,让崔墨沅和云夫人都下意识地朝周梨看过去。
周梨摸了摸鼻子,“那有什么,我家也是姐妹两个,不照样过得好好的?而且你不妨想一想,你妹妹这个夫家有儿有女,当年却还要靠娶你妹妹来维持他们家的家业,可想而知,他们家也不如你们家,你问你妹妹,不和离留着这样的人家,确定能对你们有什么帮助么?”
把人磋磨没了还差不多。不过又想着钱娘子的妹妹实在倒霉,一家子都下头,难怪早些时候两个小儿在河边钓虾的时候,表嫂好心提醒反而叫他们俩嫌弃多管闲事,感情是家中本来根基教养都不行。
崔墨沅也附和着:“这位娘子,我自来都是劝和不劝分,只不过如今你若所言句句属实,当该劝你妹妹和离了才是正经,如此为人家做牛做马又不得半分好,有这一份心,倒不如放在孝敬自己亲爹娘身上来。”
这上不慈,下怎孝?凡事都相互的。
云夫人也连忙说着:“眼下各州府都在推行新政,听我小儿子说,像是你们这样的事情,白大人还专门定制了一套律法,按照新律法,你这个
妹夫是有过错的,到时候真要闹去官府和离,你妹妹既是能追回原来的陪嫁产业,孩子还能争取到身边自己抚养,再有这些年成婚后挣来的家业,她也能分一大半。”
她能只晓得如此清楚,只因老二云戈就在赏罚司里当值,早前便给这白镜做文书记。
所以每日回来,少不得提起衙门中事来,一来二去的,云夫人自然也就晓得了不少。
钱娘子一心一意都在为妹妹的事情操心,她们又非那朝廷中人,自然是不晓得这些个新政的推行,听得这话,满脸大惊,钱财倒是小,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妹妹今日虽是气得将孩子丢了,但她哪里真的舍得?
若舍得,就不会求自己在这里看着,她自己也在这附近吧?就是想看一看自己真走了,这两个孩子会不会也像是哭着找爹那样找娘?
但事实上两个孩子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被丢了,且自打他们的父亲开始寻找起那青梅竹马之后,他们的母亲既然是要管着家里的琐事,外面的生意也要自己亲手打理,哪里有时间来陪同孩子?
所以这孩子都是祖母他们在管教,因此自来听的话,都是他们母亲怎样不好?常年见不到父亲,也都是母亲的缘故。
这样的话,一日日在耳边听着,又还是小孩子,没有什么判断力,加上祖母在他们眼里又是慈祥人,要吃糖就给糖,又不像是他们的母亲那样严厉,不让吃糖还要管他们读书。
如此,自然是对自己的祖母多信任些。
时而久之,也是怨恨起母亲来,真将母亲当做祖母口里那等恶毒女人,还将父亲给逼迫离家去。
“可是当真?孩子若是和离后,我妹妹能带走?”钱没有了再赚,关键是这两个孩子啊!终究是自己身上十月凝结而成的骨血。一时想起妹妹,又替她委屈,“今日她气恼,只因这两个被教坏了的小孩子,不但骂她,还骂起我父母双亲,说是活该我们钱家要断子绝孙,只得了我们姐妹俩。”
钱娘子的妹妹也是听得了这话,那时候才气得写下了书信,打算丢了孩子吓唬他们一回。
这等话语,从这样的小儿口中说出来,又是至亲人,简直就是锥心之疼啊!也难怪钱娘子的妹妹给气得糊涂了。
周梨也是给气得不轻,但这事儿也不能怪钱娘子的妹妹糊涂,竟然劳心劳力守着这么一个人渣家庭,到底还是自来那所教育的旧思想将其禁锢住了。
男尊女卑什么的,是该给土崩瓦解了才是。
但她又深深地明白,这到底有多难。一如方才钱娘子所言,妹妹一直这样艰难维持这段婚姻,从不敢提及和离之事,就因他们钱家无亲兄弟,还担心以后父母不在了,族里欺负她姐姐。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按照老规矩,那没有儿子的,都是要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无论如何在他们的眼里,女子终究都是外人,所以越是有些家私的人家,就更是讲究这一套老规矩了。
当下见刚才看起来还坚强的钱娘子,这会儿却因妹妹被亲儿子骂而流了眼泪,便也劝慰着:“两位嫂子说的极是,你当是要相信朝廷,再何况你们家没有兄弟,那也无妨,朝廷的新律法同样规定了,女儿仍旧可继承你们钱家的产业,若是族里一定要将儿子过继,你们不同意,他们也不能强行,不然你们便告到衙门里去。”
说到这里,只问起钱娘子来:“你们是哪个州府的人?”
钱娘子擦了眼泪,这会儿脑子也清楚了几分,看着两位妇人和年轻姑娘,怕也不是什么寻常人,不能哪里能说出这些话来?便想没准真能听了她们的话,将家中这一桩破事给解决了。
便连忙回道:“小妇人绛州人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