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第2/5页)
然便是此刻,她仍旧觉得父亲走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仿若恶梦一般,也许根本就不是真的。可是她身上的伤,又痛得这般真切。
“那时候,三妹没有了,母亲也不让报官,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我说了些惹她生气的话,我仍旧记得她负气离开的时候,眼底的寒意。”那时候吴淑玉害怕了一下,但最终也没有生出半点防备之心来。
毕竟那个人是她的母亲啊!
可就当她夜里像是此刻这般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就被滚烫的热水给疼醒了,提着水壶往她身上倒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又忍不住颤抖起来,“我前些日子想,兴许这世间是有鬼神的,是鬼附身于我母亲身上,才会来害我。可是后来我又想,那神灵呢?菩萨呢?既然鬼都出来害人了,那他们这些菩萨怎么不出来庇佑我们呢?”
她越说越是难过,那种熟悉的绝望又重新笼罩在心上来,所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桌前来的周梨和岚今,也没了刚才的激动和希望,一双眼睛里满是死气沉沉:“我不知道现在家里什么状况,可是我自己都尚且不能自保,不知道弟弟妹妹如今生死如何?”
“被关起来了。”拦击这时候开口回答了她。
吴淑玉听得此话,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关起来了,尚且还好。”心里只愿弟弟妹妹们见着自己这前车之鉴了,能乖巧些,别再说话惹怒母亲了。
周梨见她虽没说担心弟妹,但还是开口道:“你放心,你家中我会让人去看着些,不叫她再随意伤害人。”
吴淑玉不知周梨这话有几分真假,但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不想活,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是她若是死了,弟弟妹妹们又如何生存?
叔伯他们,多半也是靠不上的,他们唯一想要的,只怕也独独是那工坊罢了。
所以,说到底自己还是得活着。
这话说开了,接下来的话到底是好问。
这吴淑玉作为那钟娘子的女儿,这此前日日见着钟娘子,从她口中细说这钟娘子的种种行为,自然是好过岚今一点点去查访。
因此周梨最后总结出来,只怕未必是这吴掌柜先死,而是这钟娘子先殒命或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才叫这死在了屛玉县的何婉音重生在钟娘子的身上,然后才有了这吴掌柜的突发急症而亡。
只是可惜,现在无从查访吴掌柜到底是突发急症,还是这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周梨后来和从那工坊里回来的白亦初说,“我倒是觉得,如果钟娘子确定是何婉音了,那么她成了钟娘子,想要报仇是必然的,只是可惜原来的钟娘子是个温顺贤惠的女子,吴掌柜若是不出事的话,她忽然改变性格的话都说不通,而且她也根本就没有机会插手那工坊之事。”
虽是匪夷所思,但白亦初还是纠正着周梨的话,“不是如果,而就是。”他这一趟去,看到了那一间紧锁着大门的工坊,他进去了,里面的东西的确和其他工坊的不一样。
他也没敢多乱动。
但是他却在里面发现了那还没完被炉子烧完的纸上,残缺的那一部分,即便是只有几个字,可是那字迹,白亦初倒是认得的。
不是何婉音,又是哪个呢?
如果那字迹时间长久,倒也可以说是这钟娘子可能从何处捡得了这何婉音的东西?可偏偏那墨痕又是新迹。
而周梨见他这样确认,也是疑惑。
这时候白亦初便拿出了那有着何婉音字迹的残缺碎片:“你看。”
周梨大惊,这时候心里只想起一个词来,那何婉音真真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女,所以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即便是死了,还有这第二回 重生。
她下意识地捏紧,“可是好端端的,这些孩子又不会影响她,她为何会如此害人?”要说她害那吴淑玉的大哥,是因为对方是兄长,体恤她这个做母亲的,打算去工坊帮忙,叫何婉音担心工坊里那间小坊被发现,所以毒杀了他。
这倒是可以理解。
甚至是那吴淑玉那失足落了井里的妹妹,也能解释为极有可能对方去送饭,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意外。
可是她对于吴淑玉,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人家俗话说的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却不该像是她这样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那吴淑玉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未来还有无尽花期,却就这样被她活生生地烫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然而周梨并不知道,此刻那还悬挂着吴府匾额的大宅里,这会儿天方蒙蒙亮,那钟娘子便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花厅里。
她冷着的面容和带着寒意的眼神,让伺候的下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下人们谁也不敢出声,只唯唯诺诺地躬着身子站在角落里。
可即便如此,那钟娘子的怒火还是从发向了他们:“还没有那孽障的消息么?”她有些后悔,那日该直接捏着那小蹄子的嘴巴,将热水灌进她的喉咙去的,而不单单只是毁了她的容貌罢了。
她觉得,那小蹄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她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自己不像她母亲的话。
从无尽的苦痛和劳作中醒来的那日,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天还也才蒙蒙亮,她慌里慌张的,以为又要晚了。
晚了她就要被扣工钱,人人说净城司的待遇也好!好什么?每日都是打扫不完的垃圾,无穷无尽,但凡晚了片刻,就要扣工钱。
她那点工钱,连现在的汤药钱都没有办法维持了。
可是不抓药,她实在是受不住这些疼痛的折磨。
然而就在她猛地翻身爬起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枕边竟然躺着一个秃了头的中年男子,不但如此,还满脸的黑斑皱纹。
她当时就吓得尖声叫起来,下意识地扯着被角捂着胸口。
但是男人好像比她更惊慌,也慌忙翻身爬起来,就在何婉音要抬脚踹他下床的时候,他竟然以一种熟悉的口气埋怨着:“一大早上的,你这是作甚?都多少岁的人了,做恶梦还能被吓着?仔细叫孩子们听见了,少不得是要笑话你的。”
这个男人,便是吴掌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分取笑之意的,不过并未埋怨老妻忽然发出这样的惨烈尖叫声吵醒了自己,反而掀起被子下床穿衣裳,一面自顾地说道:“这清明一过,就要进入淡季了,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还不知今年中元节的时候,能有多少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