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葡萄奶冻(第2/4页)

才幽幽喊一声:“差不多得了啊。”

他同桌是个闹腾的主儿,嘻嘻哈哈说:“人家贾宝玉衔玉而生,我们浔哥是陈宝玉衔笔而生。”

同学们笑开了花。

陈浔却一哂,也不计较,只摆头。

“别胡闹,笔是我刚得到的。”

这支笔是陈浔爷爷的战友送给他的,翡翠和狼毫都是精心挑选的,匠工出品,确实稀有。

然而不论陈浔怎么在线辟谣,“陈宝玉”这个称号还是小范围地传开了。

……

故事讲完了,陈浔也落笔了。

这笔自然比不上他那只翡翠笔好用,可他依旧写出了一副好字。

他写了半句古诗“昨夜星辰昨夜风”。

是李商隐的《无题》。

却怎么也不肯继续写下半句,只笑着说:“试过了,这纸可以用。”

沈子逸笑骂他一句扫兴,小干事们又兴冲冲捯饬起下一个东西,包围着陈浔的人肉圈破开一个口子。

苏羡音站在他身侧,问他:“怎么不写下去?”

“太久不写毛笔字了,手生,太难看了,爷爷要看到肯定会训我的。”

苏羡音瘪瘪嘴:“老天给你聪明才智不是让你全部用来谦虚的。”

“怎么不好看了?”

陈浔笑了声,还真的提起笔,落笔之前却又看向苏羡音,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写完了送给你?”

“谁说我要了?”

陈浔笑一声,提起笔的手又缓缓放下,嘀咕着:“那我还写什么……”

苏羡音按住他,认栽道:“写吧,我勉强收着。”

陈浔:“……”

他哑然失笑,左手下意识抬起来像是想要揉苏羡音的脑袋,却顿在空中。

“你们女生还真是口是……”

他的话跟他的手一样,拦腰断在半空中,抿直的唇线说明他不会再说下去。

苏羡音却笑了:“你怎么不讲完?”

陈浔写下了“画楼西畔桂堂东”。

才看向她,眼神里居然带点怯意,他食指戳了戳眉心。

“你好像不喜欢我说‘你们女生’怎么怎么。”

他也有今天。

苏羡音乐了:“我是该夸你观察细致么?”

“你认识很多女生?还是谈过几个女朋友?对女生很了解?”

她也放肆,明知故问,难得抓住他一点窘态。

陈浔摇摇头,将宣纸拿起来晾干,说:“都没有,只是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

“后面一句你怎么不写?”

苏羡音眼神黯了又亮,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下意识岔开话题,真要解释的话可能是她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关键词而自动触发。

陈浔手掌撑在桌面,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勾勾嘴角说:“要求还挺多。”

可最后苏羡音得到的却是一副完整的《无题》。

他写字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陈宝……额,翡翠笔的事。”

“这也属于传闻之一?”

苏羡音点头,陈浔本想继续追问她到底还听过些什么关于他的事,苏羡音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她不喜欢打开声音,手机静音,电话打进来只有振动,振得陈浔撑在桌面上的手发麻。

他不过一瞥,就注意到来电显示是“柏谷”,没由来的,将视线移开,手拢成拳放在嘴边清咳了声。

苏羡音没注意到他的古怪,只是接起柏谷电话之前,还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柏谷像有读心术一般,说:“放心,不是喊你打羽毛球,也不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苏羡音难得在接到他电话时还能笑一声:“那是什么?”

她秀丽的五官初看不惊艳,可一旦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黑夜一下就被点亮。

陈浔多看了一眼,握着笔不知在想什么。

柏谷:“我跟我们院的人在外面聚餐,买奶茶买重了,你们在开会吗,我送一点给你们分着喝吧。”

“我真不是找借口,不信你可以问我们主席,真是多出了近十杯。”

“再加上,我想来看看你们的进展,我们摊位设计出了瓶颈,我们主席总嫌我们太俗。”

理由说得太满,就愈发不可信,可苏羡音却更不好拒绝,她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的时候却发现站在身侧的陈浔早不见踪影,只有写满了一首《无题》的宣纸被夜风吹得频频翻角。

她视线就落在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心尖忽地打颤。

她将晾干的宣纸折起来,再一抬头发现陈浔不知道怎么又被团团围住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焦点,被注视被仰望不会怯场,毫无准备被丢在舞台正中心照样游刃有余。

苏羡音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的距离看过他了。

远远的,是从卓越班路过时惊慌一瞥的距离,是从操场上仰望主席台的距离,是从大会堂红色的绸缎座椅望向舞台中心的距离。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以这样的距离看他,试图了解他,试图解读他脸上的小表情。

就像此刻,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左手闲闲撑着桌面,右手却拎了拎自己耳朵。

他表情依旧从容,小干事问他不相干的问题他也能对答如流,可就这一点小动作就暴露出他此刻其实更想离开,只是修养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苏羡音像以前那样遥遥望着他,过去的时光好像接着轨道与此刻相连,她如果照照镜子会发现此刻自己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陈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撩起眼皮看向她,像是穿过了她堪称孤独的那几年的岁月,一眼就抵达她的心底。

她对他是不设防的。

她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阵热意给熏到眼睛,眨眨眼之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将手里折好的宣纸放进包里。

她差点忘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苏羡音,可以与他比肩,他也不像过往的每幅画面那样目光总落在别处,会像此刻一样,穿过人群锁定她,将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拨得九上十下。

她是应该知足的。

……

她心理建设刚做好,这人又神出鬼没,忽地站在她身后,说话时拂过一口气在她耳畔。

“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你啊,还不明显么?”

陈浔像是没料到她这么坦诚,怔了一下,又很快笑一声,说:“现在才发现我很帅?晚了点吧。”

“你在朋友面前就是这样吗?”

苏羡音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无惧对上他的目光。

“大言不惭?”

“那我们还是当做不认识吧,同学你好,请问你的名字?”

陈浔笑得弯起了腰,他靠在桌上,手做支撑,骨节分明的五指伸长了,又因为用力而青筋尽显,怎么看都是对手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