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贪心(第2/3页)
萧沁瓷冷哼一声,皇帝对她的好就像是手指缝里露出的蝇头小利,实在没什么好值得惦记的。
但她自然不会这样说。又见赵磐在自己面前尴尬的模样,给了最后一击:“再说了,谁会说您仗势欺人?方才赵世子不也在仗势欺人么?”
电光火石间赵磐脑中闪过一念:她果然是来为苏晴出头的!
他苦笑一声,至少面上是诚心诚意的道歉:“是,方才是我不对,我向苏娘子道歉。”
苏晴亦被吓了一跳,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两人,在赵磐的歉意前梗着脖子道:“谁要你的道歉,把钱袋还给我。”
这个赵磐自然不能认,故作无辜的说:“苏娘子的钱袋可不是我偷的,我只是碰巧看见有个泼皮似乎偷了你身上的银子,特意提醒你罢了。”
这话说出来苏晴当然不信,但她又拿赵磐没有办法,只不想与他纠缠,有心想同那位为她出头的娘子道个谢,只是这一瞥之下先看见了皇帝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她在仓促间终于想起方才听到这人说话和半张侧脸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一月前的太极宫中她因冲撞了皇帝被下令送出宫,回家之后双膝也是肿了许久才能下地走路,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
“圣——”她远不如赵磐镇定,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身边的护卫一个箭步捂了她嘴,没让她说出口,但她腿已然软了。
皇帝不着痕迹地皱眉,因着苏晴不知分寸的举动又让有所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赵磐僵硬地笑了笑,对着皇帝道:“是我不知分寸,让舅舅看笑话了。”
皇帝虽然也不大管臣下的嫁娶之事,但事涉萧沁瓷与苏家,他还是听过一耳朵,知晓苏晴被他送出宫后赵磐就见风使舵的立时上门退了亲,如今才一个月的功夫又与齐家议起了亲事,他不大看得上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因此道:“既然知道是笑话,自己行事就该检点一些,你自己被旁人议论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你的祖母也一起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么?”
他不仅是敲打,还是警告。
赵磐脸色已称得上惨白,旁边齐娘子的面容也变得僵硬。
“舅舅说的是,”赵磐勉强道,“我知道了。”
“还想要什么?”皇帝敲打两句便罢了,又挑拣起摊上的东西。
萧沁瓷皱了皱眉,见赵磐已经被吓住,便见好就收,说:“不是说要去放灯吗?该错过时辰了。”
皇帝没有提是萧沁瓷半路上要拐个弯来这里为苏晴出头的,听了这话也只好脾气的应道:“是,那走吧。”
其中温柔小意与赵磐见过的那个威严强势的天子截然不同,他有心想要多瞧萧沁瓷两眼,最好能认出这伴在帝王身侧的是哪家的贵女,但又不敢真的抬头去瞧,只好恭送两人走远。
他想,那女子既然是为苏晴出头,那应该是同苏家有什么关系,听闻恰好也是苏晴被送出宫不久,苏家有位二娘子也从宫里返家了,那位二娘子好似在宫里住了许久,半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赵磐心里一突,难不成苏家又献美成功,真让那位二娘子得了天子青眼?
赵磐想要去问问苏晴,但苏赵两家为着退婚的事梁子已经结下了,他身边还有齐惠在,竟不好再上前去同苏晴搭话,正当他想厚着脸皮再向苏晴道个歉时,苏晴已经率先领着侍女离开,只是她心里也疑惑着,她知晓家里原是想将二姐姐送进宫,但没成功,年前二姐姐归家倒成了意外之喜,又听闻宫里太后近些日子也过得顺遂,皇帝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呢?
方才那女子的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但苏晴始终想不起来她认识的人里谁有那样一把能掐出春水的嗓音,叫她这个同为女子的人听了都觉得酥麻,这样的声音她该立时就能想起来是谁才是,真是怪了。
……
“朕以为,你不喜欢苏家的几位娘子才是。”皇帝问。
可萧沁瓷先是为苏善婉求了情,如今又为苏晴出头折了安乐侯世子的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厌恶的模样。萧沁瓷对她讨厌的人也会如此么?
皇帝想起自己这几次同萧沁瓷亲近,她虽然当时恼怒,过后却并未说什么,这是否代表着她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还是说她对旁人都心软,只对自己心硬如铁?
“我是不喜欢,可也不意味着我看到她们受欺侮便会幸灾乐祸。”萧沁瓷冷冷说,诚然有许多事她不会原谅,此生也不可能和苏氏女做好姐妹,但她们之间实则并无放不过去的恩怨,也切切实实地相处过一段时日,她瞧不上苏晴的蠢笨,但也羡慕她的天真,那是有人娇养才能宠出来的性情。
“况且,我更看不上安乐侯世子的行径。”萧沁瓷道,“背信弃义,贪花恋色,算什么男人?”
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向皇帝透露了一点她的真性情,她往常总是挂着清冷出尘的面具,连怨和恨也是淡淡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在皇帝面前展露她尖锐的一面,喜怒哀乐都陡然鲜活起来。
皇帝更喜欢她这样。
“圣人,这位安乐侯世子是您的表侄吧?”萧沁瓷问,“说起来也是一家人呢。”
只有这点不好,她又开始暗讽了。
“他姓赵,我姓李,”皇帝正色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阿瓷不必这样计较。”他又说,“方才你已经教训了他一顿,是还觉得不够吗?不够的话你还想怎么罚他?”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了怔,恍然觉得自己实在有做昏君的潜质,无怪乎从前他觉得贪恋美色的帝王成不了大事,必会留下为人诟病之处,落到自己身上他才惊觉果然如此。
萧沁瓷看他一眼:“陛下觉得能怎么罚?”
皇帝想了想,说,“你是为着他背信弃义的事生气,不如叫他在苏府门前负荆请罪如何?”
“算了,”皇帝这样说,萧沁瓷反而淡道,“我只是觉得因着对方一朝势弱便迫不及待划清界限,这样的行为往好了说叫明哲保身,往坏了说——”
她突然顿住。
其实她原也没有教训赵磐的资格,赵磐今日的所作所为同她又有什么区别,萧家落败时她不也同样明哲保身了吗?
说到底同样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立场去教训赵磐。
皇帝见她脸色不好,心念一转便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事,萧沁瓷是面冷心热之人,除了对待皇帝是从头到尾的心硬如铁,对待旁人在利用之余似乎总也留有余地。而皇帝和她偏偏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