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猜测(第2/3页)
她终于说:“这重要吗?”
“对朕来说很重要,”皇帝用拭掉她脸上的泪珠,露出粉白的芙蓉面,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手指流连着不肯离去,他笃定了语气,“你是因为我才哭的。”
他把萧沁瓷弄哭过很多次,但那一点都不一样。
“你不是不喜欢朕的,是不是?”皇帝看着她的泪,她在为自己哭,“你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萧沁瓷眼中潋滟的水色都淡下去:“陛下就想问我这个吗?”
“是,朕想知道。”
“喜欢又怎么样?陛下如今喜欢我,又能保证喜欢我多久呢,从前我觉得陛下的情意不过如此,但这次您救了我,我很感激,也很害怕,”萧沁瓷低声说,“我不敢喜欢你,也怕有朝一日我真的喜欢上你。”
她看着皇帝,眼里的悲哀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倘若到那时候,您不喜欢我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皇帝一震,听懂了萧沁瓷的未竟之语。她的担忧从来都来自于皇帝是天子,那不是她随时都能抽身而退的对象,地位的不平等只会让她永远处于弱势地位,皇帝有一日不喜欢了厌了,可以说丢开就丢开,但萧沁瓷就得赔上自己的一生。
纵观古今,不管是皇后或是宠妃,能和皇帝恩爱白头的都是寥寥无几。皇帝给不了她承诺,即便给了萧沁瓷也不会相信。
“阿瓷,朕活了三十年,没喜欢过旁人,往后也不会喜欢别人,”皇帝道,“即便如此,朕也不能对你承诺还未发生的事,就像你说的,不能确定朕会不会一直喜欢你,朕也不能确定。”
他将话说得这样坦荡,萧沁瓷对虚妄的情话嗤之以鼻,听他这样说心中竟也不是滋味。
皇帝锁着她的目光,不许她避开:“我唯一能承诺你的,是会一直对你好,即便有一日我不喜欢你了,也会放你走,让你平安喜乐。”
喜欢抑或是爱这种感情,太过虚无缥缈,来如烟云去似微尘,就像至今皇帝也没有办法说清楚他为什么会喜欢萧沁瓷,他活到这个年岁,见过的姑娘不计其数,可就是只喜欢她。
他最初被萧沁瓷的聪慧吸引,以为她只是貌美柔弱的孤女,情火烧得炽烈,在看透了她的虚伪自私之后也不减半点,他试过压抑或是让自己讨厌她,可那些最终都没有用。他能在夺位这种事情上每一步都算得清楚,也能游刃有余地处理朝政,但唯独感情这种事他没有办法预测。
所以他没有办法预料会喜欢萧沁瓷多久,会不会一直喜欢她,至少在此刻,他绝不会放手。
“您真是自私。”萧沁瓷淡淡道,她眼里的潮气散去之后,瞳孔显出清澈颜色,“您喜欢我就想得到我,不喜欢了就抛开,总归受到伤害的只会是我一个人,您什么都有了。”
皇帝惊愣住,萧沁瓷喜欢将他的话都往恶意的方向去解读,偏偏又听上去这样有道理,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看似为萧沁瓷考虑的话本质上还是满足自己的私欲。
但人都有私欲,所谓的喜欢不也是一种自我满足吗?
“我——”也许连皇帝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一番剖白里流露出来的高高在上,萧沁瓷的不能拒绝已然够可悲,这种情况下她绝不会在情爱中将自己再放在劣势地位。
“陛下,倘若是这样的话,我绝不会喜欢您的。”她在回答方才皇帝问她喜不喜欢的话。皇帝对她再好就能改变他们本质上的依附关系吗?不能的,所以萧沁瓷向皇帝要的,不仅是情爱,还要能分享他手中的权势。
“您救了我,我很感激,”萧沁瓷理智得过分,说出的话都是精心计算过后的坦荡,“可我不会因此就喜欢你。”
她说:“您也不必再问我喜不喜欢您这种话了,是或者不是都没意思。”
良久的沉默,帐外有细碎的人声和马嘶,他们原本今日是来围场散心踏春,最后却又变成一地狼藉。
“朕不会答应,”出乎意料的,皇帝没有说好,分明占尽好处的只会是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朕不会掩耳盗铃地过下去,况且,朕始终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喜欢我,哪怕只有一星半点。”
何况他也不是没看到希望,他指腹上还残着萧沁瓷的泪,是滚烫的,今日萧沁瓷不就对他软化了吗?她说了许多话,却避开了皇帝一开始问她的那个问题。
她不是不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否则她就不应该说出那句“不敢喜欢”。
萧沁瓷只是说:“那陛下就等着吧。”
……
今日的惊马一事皇帝下令严查,虽说马确实是种容易受惊的动物,但当时萧沁瓷骑的那匹马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无缘无故就惊了,事后离得近的侍卫回忆和检查,也没有发现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或者野物惊吓到了马,那片地方也没发生什么异样。
萧沁瓷也说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能刺激到它,她好好的坐着,马忽然就发狂了。
何况到后来皇帝乘坐的那匹马突然也朝他们冲撞过去的举动值得细思,虽然可以推说是那匹马也被发狂的马惊吓道,但接二连三的巧合堆到一起事情就变得古怪了。
往小了想,可能确实只是一桩意外,但要是不是,而是有人想要刺杀天子呢?皇帝来围场的事早几日便定下来了,不算秘密,虽然封锁了消息,但人多口杂泄露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没有外物,就该从马本身查起,那匹马是皇帝特地让人挑的最温驯的一匹,除了被射杀留下的伤口之外没有外伤,围场的小吏也都被悉数拿下拷问。
梁安将供词和太医验看马尸之后的结论呈上来,皇帝懒得翻看,直接问:“审出什么来了吗?”
“回禀陛下,”梁安硬着头皮说,“没有。所有曾经接触过这匹马的人的供词都在这里了,奴婢也和严大人一起盘问过,甚至连喂马的草料,饮水,替马做清理的人和工具都一一检查过,还有过去一月有哪些人什么时间来过围场也都问过,没有发现异样。”
要是真查出来点什么他反而不用紧张,越是没有古怪反而越让人担心,就连梁安审问了一遭下来都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当真只是一起巧合的意外?惊的那匹马是萧沁瓷坐的,事发时皇帝离得尚远,倘若不是奋不顾身地去救她,他也不会受伤,要说是针对皇帝的刺杀那这弯也转得太远了。
但梁安转而一想,倘若是皇帝的马发狂,凭他的能力或许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恰恰出事的是萧沁瓷才会让他不顾自身安危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