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页)

林载川稍微一怔,而后马上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语气放的更加柔和,“宣画,我没有那个意思。”

林载川是很典型的清秀俊美的长相,温润如玉,他给人的压迫感更多来自自身强大的气场,而并非五官。

脱下警服的时候,他其实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宣画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掩饰似的伸手挽了下头发,挤出一个笑,“哦、那个,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店里没有别人,林载川也没掩饰身份,拿出证件道:“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林载川。”

结果宣画一听到林载川是警察,脸色更白了,像逃窜在外的犯罪分子看到手铐一样的表情。

她不停转动着眼珠,满是焦虑不安的神情,“林警官,我们换个地点说吧。”

宣画的反应完全在林载川的意料之外,但这更加证明了她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附近没有能安静说话的地方,林载川把人带到了车上。

宣画坐在副驾驶座上,放在腿上的两只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看起来极其紧张,简直把“不打自招”写在脸上。

林载川注视她片刻,调整了语气,淡淡地说:“你好像很害怕我。怎么,做过什么不能被警察知道的事吗?”

宣画后背满是冷汗,嚅嗫着说:“既然都找到我了,你们应该都查到了吧,我真的已经很久没做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店里打工,可以养活自己。”

林载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根据她的每一句回答迅速做出反应,“你跟你的上家还有联系吗?”

宣画连忙摇了摇头,“我已经跟他们断的很干净了。”

宣画跟刘静的情况不一样。

这是林载川的第一反应。

如果说刘静是因为母亲的病,再加上许幼仪变态的控制欲,被逼之下走投无路,不得不跟他在一起——

那么宣画似乎是主动参与的,她甚至还有“退出”的权利。

林载川并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从七十多个人里选择了一个,而这个人刚好跟他调查的案件有关。

信宿跟他说过,这是一个受害人数量非常庞大的产业链。

那么,至少从五年前就开始了吗?

跟刑昭又会有什么关系?

林载川转头看向她,“最开始是出于自愿吗?没有想过报警吗?”

宣画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半晌才抬手用力地捂了一下脸,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他是谁……”

林载川降下一点车窗,没有继续追问,反而用方才那种温和的语气:“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生病的吗?”

宣画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颤抖地说:“我当时很崩溃,整个人感觉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不敢告诉我爸爸、不敢告诉任何人,上学的时候每天都想从楼上跳下去,但是我不能,爸爸只有我了,我不能留他一个人。然后我发现自己生病了,去医院检查是抑郁症,医生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说,后来我想割过腕,但是刀划下去的时候,爸爸在外面叫了我一声,我就受不了了,躲在被子里哭。我吃了很久的药,那些药很贵,但是我得活下去,只能吃药。有很多次我以为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好难受,好痛苦,但是想到爸爸,又舍不得。”

宣画颠三倒四地说着,几乎可以感受到那种逼仄到无法喘息的绝望。

林载川递了几张纸巾给她,宣画才发现自己哭了,哭的满脸都是眼泪。

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在家里她不敢、在外面她不能,时间久了,好像忘了自己会哭。

宣画擦着眼泪,用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深呼吸了几下,哑着嗓子说:“林警官,你还有什么问题,就一起问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请你不要告诉我的父亲,他的身体不好,知道这些事会生病的。”

林载川轻声道:“可以跟我说说经过吗?”

“妈妈生我的时候去世了,爸爸因为妈妈的死,也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变得一直不太好,还没有了工作。我家以前经济条件很差,我爸爸一个人供给我上学都很困难,我考了当地的私立中学,因为私立学校不强制学生住宿,晚上我想出去打工,也能赚一点钱。”

“高二的时候,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汉堡店打工,每天两个小时,到晚上12点,晚上可以在店里睡。”

说到这里,宣画的话音变得迟缓了许多,“那天晚自习放学以后,我从学校后面的那条路去汉堡店,然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就完全没有意识了。”

林载川心想:那条路应该就是他前几天被偷袭的小巷子。

没有路灯,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一个形单影只的、长相漂亮的女孩子。

“我没见到那个人的脸,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我甚至……甚至不知道是几个人。”

宣画转头看向窗外,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好像噩梦一样,不过现在回想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麻木了也就好了。”

宣画说完,车厢里沉默许久,痛苦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更何况是一次性过载。

过了大概一分钟,林载川又问:“后来,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宣画说:“我爸爸突然生病了,胃里长瘤。虽然医生说是良性的,但是也要立即切除防止恶化。当时为了治好我的病,几乎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凑到钱,让我爸爸做手术。”

“然后有个女人找到我,说可以给我提供一个赚钱的办法,很快、很多。”

宣画似乎是自己都觉得很荒谬,竟然笑了一下,“我当时确实差不多已经疯了,可能让我杀人放火我都会去做,那个女人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把手术的押金先交上,然后晚上跟她走。”

林载川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宣画摇摇头,“他们从来不会说自己的名字,我就叫她姐,看着大概三十多岁。”

“还记得她的样貌吗?”

宣画道:“就是很普通的长相,而且她每次都浓妆艳抹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个子挺高的,脸型有点尖,双眼皮,鼻子很直……没有很有特点的地方。”

林载川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说,可以支付我爸全部手术费用,条件是让我在这一行做三年,他们会定期给我一笔钱,足够我跟我爸爸两个人生活。”

宣画说:“最开始那段时间我真的生不如死,感觉一天都活不下去,再多喘一口气就要炸开了。但是后来医生说我爸爸的手术很成功……我又觉得好像什么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