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阴】胡桃魈3(第2/3页)

“所以……你也只是一味会宠惯孩子的人吧?”钟言无奈,干脆晕过去算了。

“不是,我并不是那种人。”秦翎更加认真了,而且并没有觉着有什么错误,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只是觉着咱们的孩儿什么都好。”

不必多说,这人和师兄一模一样。钟言假装一头晕在秦翎的怀中,狠狠地咬牙,看来以后教导小逸的大任就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窗外声声蝉鸣,实在聒噪,一下午钟言都懒懒的,靠在秦翎的身上睡睡醒醒,补一补前阵子缺的觉。他近日总觉着很累,按照师兄的话说,这便是取心头血的反噬。

就和师兄长久唤出阴兵的代价相同,法术、道术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都有相应的代价。师兄还说,若是自己一直不停地挖心取血给秦翎用,确实能逼退压制他体内的阳毒,可自己会越来越弱,到最后……

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师兄也没说出口,但钟言多多少少猜得到,或许是灰飞烟灭。

师兄还说,自己这是饮鸩止渴,抱薪救火。钟言何曾不知道,可他睁眼看到秦翎便顾不得那些,只想他活。

到了傍晚时候钟言才睡饱,以前是自己无时无刻地守着秦翎,如今倒过来,睁眼便看到他坐在床边扇扇子。药炉子上煎着药,已经不是苦得令人反胃的那种,而是按照童花改过的方子抓药,闻起来有阵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

“热不热?”秦翎一刻都没敢走,他不傻,看得出小言和陈竹白都在酷暑之时虚弱下去。

“不热。”钟言干脆枕在他的大腿上,任由长发铺开,“你做什么呢?”

“怕你热着,看着你才安心。”秦翎拿湿毛巾擦他的脖子,这会儿他已经确认小言必定不是人了,因为他从未见过他吃东西,这样热也不曾喝水一口,“你睡着的时候呜呜的,像是在哭。”

“我?在哭?”钟言才不信。

“我从不骗你这些,方才翠儿也听见了。”秦翎继续帮他擦着热汗,“可是梦里受了委屈?”

钟言茫然地摇摇头,柔软的眼睫毛好像湿润着,他亲手摸了摸,真像哭过。

“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说,或者和你师兄说说,放在心里会憋坏。”秦翎又帮他擦了擦脸,“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我得出去一趟。”钟言扶着他坐了起来,如今是将话说开,什么都不瞒,“我得再给你寻一具尸首,放在大棺里头为你养息才行。福寿堂的大当家想必已经寻到了,我去办这件事。”

又是凶险的事,秦翎亲自帮他换衣裳:“带上谁一起去?”

“元墨吧。”钟言给他正了正发冠,“等我。”

“好,我在窗边看书写字,等你回来。”秦翎攥住他的手指,指尖抚过那枚破旧的戒指,“对了,外头热,你带上这个吧。”

一把玲珑剔透的玉骨扇给了他,这是秦翎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轻轻放在钟言手里,秦翎说:“见扇如见人,它陪了我十八载,往后陪着你吧。你我分开它便替我,哪怕为你扇扇风,这上头是梅兰竹菊,皆是我所爱,扇坠子我留下,拴在家里陪我。”

扇骨冰凉,钟言知道这是他用惯了的东西:“我出去跑跑跳跳的,万一跌坏了怎么办?”

“跌坏了也没事,再买。”秦翎打开扇子看看,“从前也不觉着它过于素寡,看来扇子还是热闹些好。明日我重新画个扇面,今日你先用着。”

“那好,我也当一回摇扇公子。”钟言接过扇子,当着他的面打开来,一身白衣一面素扇,没有一点惊艳的颜色,却迷了秦翎的眼。

师兄还陪着秦逸在睡,钟言看过之后才走,带上了元墨。天色已经变暗,处处都冒出了鲜艳的绿色,一个本应干旱的大暑消失了,换成了风调雨顺。他们翻上福寿堂的墙头,一眼看到了正在里头喝茶的张炳瑞。

“办完事了吗?”钟言拉着元墨落下来,腰间的扇子很是显眼。

“给大少奶奶请安。”张炳瑞连忙过来,“办好了,都在院里。”

还是那个后院,但越走越有寒气逼人之势,显然福寿堂从外头买了冰,起了好些放在院里。巨大的冰石搭成了一个小屋,虽然不能住人但方便存尸,钟言检查过后便问:“都问清楚了?”

“清楚,也是按照大少爷的卦象方向去找的。只不过遇上了极为罕见的事。”张炳瑞说,“您听说过马仙吧?”

“你遇上了?”钟言急问。

“不知道是不是马仙,但从没见过。”张炳瑞说,“那晚我在荒郊野外走着,老远见一个人朝我走来。我以为是山贼便握紧了防身的家伙,结果他走近之后什么都没说,反而扭身跟上我走。我只好走得快些,想要将这奇怪的人甩开,没想到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显然是追着我的。”

“不瞒您说,当时我已有了必死之心,哪怕拼尽全力我也不可能和山贼一较高下,结果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非常奇怪的叫声。”

“什么叫声?”钟言问。

“呦呦,呦呦,呦呦,这样的叫声,很细很长。”张炳瑞还学了两句,“我立马转身,您猜怎么着?”

钟言一听便放了一半的心:“他该不会随身背着一把琵琶吧?”

“您果然神通,正是!”张炳瑞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一把琵琶来,一边跟着我走一边弹奏,唱出的词也奇怪,‘大喜,大喜,悲恸之喜,宜哉宜哉’。”

“这不是马仙,是‘鬼侯’,很多人以为是灵猴转世,实则为老鼠作怪。”钟言的话解答了张炳瑞的困惑,“这是一种老鼠,很喜欢附身在人的身上到处乱走,碰上好玩的事就弹琵琶唱曲儿,只不过唱的都是占卜之词,可以帮人预测凶吉。它一定是到处游玩的时候遇上你,察觉出你此行异常奇特便跟上来算卦,算出你这是上上之卦便唱出来告诉你。所以你此行没有受伤,平安归来,还带回了一具完整的尸首。”

听完,张炳瑞擦掉额头汗珠:“那就好,我还以为是鬼邪之类。”

“鬼侯淘气,这次跟上你了,它下回肯定还去找你,到时候不知道就附身在谁的身上了。这样也好,你也能凭借它的占卜之词预测凶险,若是好的你便去,若是不好你便立即回来。”钟言回过头和元墨说,“拿银子。”

“是。”元墨从衣兜里拿出银票。

钟言把银票给了张炳瑞:“这些你拿着,是你这趟的辛苦费,我得好好谢你。”

“我们福寿堂不缺银子。”张炳瑞拒绝了。

“拿着,我不能欠你这份人情,这里头也有上具尸首的下葬银钱。我今晚将这具放回去,那具拿回来,你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做场法事,送人上路吧。”钟言把银票放在张炳瑞的掌中,压了又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