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阴】不化骨5(第2/3页)
他后悔没看着何清涟和秦守业一口口吃下亲生子,然后找个恰当的机会,再让他们知道真相。
这就是和自己抢女人的下场,这就是女人背叛自己的下场。
“破!”潘曲星只是简简单单结了个手印就破了白仙的障眼法,不过半秒便回到现实。然而他眼前刚刚散掉的障眼法立马被泥腥味的腥风代替,刚能看清楚一切就发现一条坠龙朝自己冲了过来。
坠龙有两条,一条在蜕皮,另外一条在保护它。
“早知道就该杀了你们这些畜生,给我继续坠入畜生道去!”潘曲星抽出袖里杀器,纯金的子弹打着旋刺入泥鳅的身体,他本以为到了此处之后不管是钟言还是飞练都会被墓穴里的东西镇住,结果算错了这一招。
仙家不是恶鬼,坠龙自然也不是,墓穴里的东西管不住它们,这些畜生便一股脑儿地朝着自己来了。
受伤的泥鳅发出一阵悲鸣,吃痛潜入泥中土遁,但很快又卷土重来,可白仙前后夹击。不远处,那条蜕皮的泥鳅再一次发出了嘶鸣声,声音于山谷间震荡。
而钟言面前的飞练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坠龙养成,最后蜕掉的那层皮原来就是“怨鬼皮”,从此泥鳅脱离了畜生道,跳出轮回。它最后一层外皮仍旧发黑,然而里头透着淡淡的血红色,如同恶鬼,双眼原本黑得很难找到,现在完全变成了血红,一下就看出在哪里。
而最令钟言没想到的是它居然有鳞片了。
细密的鳞片附着在它的背部和腹部,就连鳃裂的附近都有。它们不像锦鲤的鳞片那么美轮美奂,也没有那么大,它们的大小就像指甲盖一样,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无中生有。
这一步无中生有便坐实了钟言的猜想,坠龙有龙性,龙有鳞,泥鳅和鲤鱼大为不同。鲤鱼天生有鳞,而泥鳅化龙的最后一步才是长出鳞片来。只不过它们没有龙运,哪怕到了这一步还是无法飞升,永永远远留在这触手可及的大地之上。
“大少爷!”小翠被萧薇护在身后,她感恩戴德又战战兢兢,但又忍不住地看向四小姐那张面孔。从前四小姐是那样柔弱的女子,又因为双足的缺陷而受困良多,如今四小姐的身高足足比从前高了一头,还能保护别人了。柳妈妈若是能瞧见一定高兴。
但大少爷却像沉入困境,那泥鳅的皮一接触到他身上便化成了血水,附着了厚厚的一层。
钟言同样没想到飞练接触到怨鬼皮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他也不敢随意地触碰他了。那层血水浓稠地附着在飞练身上每一寸,似乎要用天下至阴去包裹另外一件天下至阴。血水的表面还能看出流动的痕迹,它不是包住就不动了,相反,它还在飞练的身上流淌。
这是……钟言忽然灵光一现,莫非是在还血?
浓血开始有了变淡的趋势,原本没有透明度但是分秒过后开始转淡,从鲜红变成了淡红色,片刻后又变为了水红。裹着一层水红的血水,飞练闭着眼睛,算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受到影响。
“少爷!大少爷!”元墨哭哭啼啼地站在姑爷身后,主子好不容易活了,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姑爷也活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若不是水鬼的阴毒姑爷必定不会死那么早,水鬼太狠毒了,最后那几年姑爷每十日就要上山一回,请寺里的和尚做法祛毒。但那时候的隐游寺已经改了名字,叫作心方寺。
如今姑爷和小姐都好好的,这可真是天大万幸……元墨没有小翠那么刚硬坚强,哭得厉害,只想抓紧时间多看看这些人。
血仍旧在变淡,或者说怨鬼皮化作鲜血已经被飞练的身体吸收。当时事发突然,钟言也没来得及问秦翎死前都发生了什么,他被悲痛击倒,痛不欲生,小翠和元墨自然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告诉他秦翎最后又以血饲宠。
以钟言对秦翎的了解,想必他是故意而为之。他知道自己要咽气了,一身血肉迟早要烂在棺材里,所以干脆最后再把两条泥鳅喂饱。而两条泥鳅想必也没有客气,说不定喝干了他半身的血。
如今它将最后一层皮还给了主人,还他滴血养育之恩。
最后那一层鲜血也被飞练的皮肤吸收进去,而潘曲星那边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住脚了。眼下怨鬼皮已经被飞练找到,剩下的就是不化骨……钟言不由地看向树林子里头,潘曲星带来了两具尸骨,一具有金身,一具没有。
不化骨会不会就是它们?不行,得想办法夺过来。钟言想到做到,刚要朝树林方向动手,忽然腕口吃痛,回头一瞧竟然是被飞练牢牢抓住。
飞练还未睁眼,可是胸口的起伏无比剧烈,胸膛仿佛变成了风箱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拉动,牵扯着前胸后背每一块肌肉。
“你放手。”钟言试图轻甩,“如今已经帮你找到了怨鬼皮,只剩下不化骨了,师祖一定要……”
“师祖,便是小言么?”飞练忽然开口。
小雨不知不觉又降临人间,将飞练的耳廓裹了一层细密的小水珠。他头发半湿,微皱的眉头因为痛苦而颤抖不安,但即便这样痛苦他还要紧紧地抓住钟言的手。
时隔已久,再见百年。
钟言浑身一震,他今天已经流了太多的泪水,原本以为流干了最后一滴,但是没想到泪腺还是没有哭坏。小言,他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飞练的双目还是紧闭,然而泪水却将眼睫全部打湿。眼尾忽然抽动了一下,泪水就顺着下眼睑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滴滴落地,像他们说不完的衷肠,诉不完的情愫。他看到师祖盖着红盖头嫁人的样子,看到自己形如枯槁的手拿不起喜秤,想要挑一下红盖头都不行。
他看到院外的梨树枝头朵朵盛开,自己站在树前说做了个梦,梦见和师祖拉手而眠。竹林在不远处摇曳,日头暖暖地晒着他们,然而他们的日子却和岁月静好毫不沾边。转瞬间他看到了鲜血以及窗外徘徊的水鬼,他躲在床下,等着师祖回来。
一日一日地过去,日日在眼前翻飞,他又接连不断地看到了许多人,听到他们那个可望不可即的赏雪心愿,看到了师祖露出的伤口。
金簪能取心头血,也能让人断肠痛。
飞练感受到了疼痛,就仿佛完完全全扎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后自己躺在他们的婚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怎么像样的香囊,用尽了最后的一口气。
“有休书,算作和离,这样你们少奶奶就不能为我守寡了。”
“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往后每过一日都和与你相见更近一日,心里是欢喜的。小言,你我终将相见,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