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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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人多船多的时候海珠就在镇上闲逛,晌午和傍晚趁人吃饭的时候,她拎着钳子攥着新买的渔网兜从老地方溜下海,逮满一兜了就爬上岸送去食肆,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她这边偷偷摸摸地下海,食肆那边怕有人知道了会高价哄抢海珠手里的海货,也静悄悄地瞒了下来。不用担心惹了旁人的眼,海珠这几天过得逍遥又快活,银子到手了,嘴巴也过足了瘾,人家一天顶多吃四顿,她一天能吃六顿。
盘算着手里的银子够修补渔船了,海珠就琢磨着该回去了,她身上担的还有责任,不能全推给齐阿奶。
有了这打算,黄昏时海珠就去码头跟人打听明天的商船什么时辰会过来,路过开蚌的摊子她停住了脚。
海上有人乍然惊呼,突起的躁动还没平,码头上又有人喊:“是鲸是鲸,鲸鱼搁浅了。”
这话一出,码头上的气氛沸腾起来,像蚂蚁窝里淋了瓢开水,所有的人都奔跑起来,还没来得及上岸的渔船直接调头冲了过去,风帆升了起来,船橹也摇出火星子。
海珠被人群推着攘着挤到海边,她朝海平面上一动不动的大家伙看去,脚步飞快地跑下码头,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这会儿没人看她,仗着水性好往海里跳的人不少,扒着过往的渔船借力游过去。海珠有样学样,在水里看到船底了就探出水面,扶着船板摆动双腿。
鲸鱼已经死了,流进海里的血都有臭味了,但没人嫌弃,争前恐后的人拽着鲸鱼往下扒肉,像一群鬣狗在分食死去的狮子。
海珠身上的衣裳变了色,海水被鲸鱼的血染透,人泡在海水里像是洗了个血腥的澡。不过这会儿没人在意,都沉浸在发财的亢奋里,推攘拥挤间有人掉进水里都来不及呼救就呛了水。
海珠把随身带的网兜装满了就停手,她拖着沉甸甸的鲸鱼肉从船上拽个船桨忙着四处救人,不时高声提醒:“别抢了别抢了,再抢命都没了。”
无人理会。
“涨潮了!”有人高喊。
一个浪潮打过来,残缺得露出鱼骨的鲸鱼动了,趴在它身上的人被甩了一部分下来,其他的人脑子清醒过来,赶忙跳进海里往船的方向游。
被海珠救出水的人喊她上船,“涨潮了,我们赶紧回去。”
海珠巴不得赶紧走,再过一会儿保不准会有人的尸体飘上来,太他娘的吓人了。
半个镇的人都下了海,海珠湿淋淋地从船上下来时还有人在往这儿跑,码头上挤满了人,遥望着被潮水带走的大家伙。
“抢了多少?你们家这可是要发财了。”
“旺仔家抢得最多,我们刚赶过去就涨潮了。”
没能下海的人身上酸气冲天,看着一船的鲸鱼肉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海珠怀疑如果没有官兵镇守,这会儿估计要抢起来。
瞅准商机的商人已经竖起牌子喊价收购了,海珠扛着一网兜的鱼肉看了四家,见价钱都是一样的,转手就给卖了干净,兜里又多了三十多两银子。
众人喜的喜,酸的酸,情绪正浓时几声慌乱又急切的哭喊声冒了出来,天黑了还有人没上岸,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时间,发财的余韵里漾满了悲伤,码头上的氛围古怪极了,海珠承受不了,飞快地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