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页)

唯一不变是东南角的丁卯,易感染体质让他创面好了又犯,原先好一点就接回家,现在接回去,没两天又送过来,干脆就住在医院了,方便,但丁卯心里大概不怎么舒坦。

他这两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像正常人一样。

丁珂给丁卯掖掖被角,舅舅、舅妈这时候进来了,比上次的笑脸还要灿烂,拎着一箱酸奶,一个果篮,一盒土鸡蛋,点头哈腰,对丁珂不像对一个晚辈,倒像对重要客户。

舅妈想打招呼,望了丁卯一眼,脖子一缩,轻手轻脚起来,还不忘杵舅舅一下,“小点声,卯卯睡觉呢。”

话音刚落,丁卯醒了。

舅妈皱眉白舅舅一眼,咂嘴:“看看给吵醒了吧!”

丁卯先叫丁珂,声音迷迷糊糊:“姐姐。”

丁珂没搭理两夫妻,丁卯要起来,就先扶起了他。

舅舅、舅妈使眼色。

丁卯靠住枕头,才叫舅舅舅妈,寻着声音和黑影,扭过脸,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舅妈说:“你姐叫我们来的。”

丁卯伸手摸摸。

丁珂把手伸过去,让他握住,随后说道:“我这两年打工挣的钱,募捐平台申请的救助款,都投进了平台旗下的信托基金,以后你的住院费、护工费,生活费,平台会按月来支付。”

丁卯一怔,手抖一下。

丁珂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说:“我们的房子是姥爷留我们妈妈的,目前写在我名下,我也找律师签完了过户托管,在你完全康复,可以独立生活之后,那套房子会由律师代办,过户给舅舅。”

丁卯不由自主地缩回手,叠在一起,有一些局促。丁珂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什么意思他不懂。

丁珂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上,插上牙签,喂给他,丁卯不吃,也不说话,一动不动。

丁珂只好先放下果盘,又说:“我也雇了阿姨住家,专门照顾你,阿姨工资也是信托基因按月给。”

舅舅这时候说:“你放心丫头,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卯卯。”

舅妈也说:“卯卯放心哈,小妮儿有啥你有啥,舅舅舅妈会像照顾亲儿子似的照顾你。”

丁卯一声不吭。

丁珂像一个念读机器,继续:“我想过让阿姨住我们家,房子记在你的名下,可是这样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外人也不可能像我们家人这样照顾好卯卯的呀。”舅妈有话说:“我们毕竟是亲人,亲人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丁珂没搭理她,接着对丁卯说:“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找律师,然后报警,律师会把来龙去脉跟警察说明。”

舅舅和舅妈其实在她每说一句话时都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想好,既然她这套房也想要,就把丁卯照顾好,但没想到她什么都考虑好了,别说他们没有歪心,有也不敢施展了。

一直沉默的丁卯这时说话了,“你不要我了。”

丁珂神情自若:“不要你了就任你自生自灭了,干吗还给你安排好。我怕我哪天忙起来顾不上你,像上次护工走得匆忙,把你丢在这,我心里一阵后怕。早为你做打算,我上学也能放心。”

舅舅舅妈一直搭腔,现在还装一下,时间久了一定懒得装,会把“为了那套房”的心思写在脸上。

丁珂把他们叫来就是让他们听听她跟丁卯说的话,三方都在场,以后他们装傻,干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报警前也省了废话。

丁卯一直不说话,丁珂就以他不舒服为由送客了。

舅舅舅妈也不太喜欢病房的味道,客套两句,迅速离开了。

病房瞬间安静,丁卯作为一个病患的笨重的呼吸声瞬间被放大几倍,丁珂听得清楚,却没个反应。

丁卯打破僵持,问道:“你要去做你要做的事了。”

“我一直都在做。”丁珂说:“就是因为有事做,才疏忽了你,他两口子心术不正,但唯利是图也有好处,想要那套房就会照顾好你。你也别担心唯一房子给他们,有人送给我观山御景一套三居,出院时我带你去把赠与办了。打零工攒的钱我手里还有一点,正好够交税。”

丁卯才发现他一点也不认识丁珂,他以为两年姐弟相处,他已经摸清她的性格,虽然偶尔冷漠,但不至于陌生的像没认识过。

“你就不怕我给你说出去吗?”丁卯歪着下巴,最后挣扎,“你以前说过,别有慈悲心肠,别可怜阴沟里的人,他们不会感恩你的帮助,只想把你拉下去陪他们一起。我就是这种!我现在就想让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丁珂重新端起果盘,喂给他一块苹果:“这种不会像你这样做坏事先吆喝出去。”

丁卯掉了眼泪。

丁珂拿纸巾给他擦擦:“你要是这种,我房子自己不住卖了不好?干吗给你呢。”继续喂他,他终于舍得张嘴,她又说:“不让你有慈悲心肠是你能力不足,力量微薄的时候有颗菩萨心,只会害了你。”

丁卯嚼着苹果,想她的问题,眼泪也止住了:“那我以后要是特别特别有钱,有能力了,但是他们也不感恩呢?”

“那你都那么有钱了,还指望他们回报你啊?”丁珂继续喂:“想从事哪一行?”

“嗯……我想办学校。”

“那首先要解决师资的问题。”

“我也这样想!”

“……”

沉重话题渐渐翻了篇,绕不开的死结被他们默契地掩埋起来,避免不了的事,就让它无声无息地发生吧。

李崇准备去厅里,老彭突然来电,口吻严肃,也有点急切,听起来是大事,但老彭在他手下这么多年,见过的大场面何止二三,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李崇便猜测,要么他在演,要么他们恐惧的事来了。

李崇没出门,在家里等他,他来得倒快,没先说明,而是递上手机,屏幕是有人偷拍的李暮近牵着丁珂的画面。

李崇眉心聚拢,瞳孔一变,抬头,盯着老彭。

老彭点头,但解释说:“不是本人,刚传出来只是同名,长得一样是因为整容。”

“同名?”

“同名。”

“你觉得是巧合?”

老彭没说话,巧合的可能确实太小。

李崇瞥他几乎埋进衣领的脸,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问道:“这事儿是你刚发现,还是你兜不住了?”

老彭不敢瞒他,承认:“之前阿暮去詹城,我就发现他对一个女孩特别上心,我怕有别的事,打听了那个女孩。她老家在津水,父母在一场大火被烧死了才被姥爷接到詹城。她也被烧得不轻,就整了容。”

李崇面前桌上、手边,有一个海南黄花梨老料制作的汉工艺的貔貅,他摩挲着,思绪飞快更迭,“要不是巧合,那就是这孩子当年就没死,她要是没死,内部就有问题。要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