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宁枝觉得更无语了。
她迈步将门带上,未曾回头,因而并未看到,房内奚澜誉那近乎沉默到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模样。
像今晚的云,染上一层浓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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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枝住在奚澜誉对面,那是宁蔓生前的房间。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夜不能寐,然而不知是她真的累了,还是这房里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宁枝很快便陷入沉沉的梦乡。
当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宁枝习惯性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爬起来将被子叠好。
这是宁蔓生前的习惯,宁枝不愿打破。
出门前,宁枝看一眼整整齐齐的房间,拢了把头发,下楼去洗漱。
经过一楼,她听到有些熟悉的嗓音,顺着声源处看去,果然见到那博古架前正握着手机打电话的奚澜誉。
他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睡衣,是他惯穿的那种缎丝面料,深灰色系,让他整个人在这阳光明媚的早晨看着格外的矜贵。
似乎他往这一站,这套房便能顺势多卖几万。
奚澜誉话不多,一手握着那银色打火机,一手随意应两声,诸如“推迟”“再说”之类。
宁枝猜测是他有工作要忙,待他将电话挂断,宁枝走过去:“外婆这边我自己可以处理,你一会儿要不直接就回北城?”
奚澜誉见是她,搁了电话,说,“不急。”
宁枝:“可是你的工作……”
奚澜誉垂眸挽了挽袖口,嗓音低沉,“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估计是刚起床,他嗓音有点哑,宁枝捂了捂耳朵,抬头跟他那深沉的目光对上。
她说:“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但照顾外婆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是你的。奚澜誉,”宁枝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还。”
她嗓音清清冷冷,听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奚澜誉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宁枝继续说,嗓音轻轻的:“真的,你回去吧。”
南城郊外的清晨总是格外安静,只偶尔有些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枝头“啾啾啾”,是闲散舒适的好风光。
然而此刻,这屋内的气氛接近于凝滞。
宁枝站在原地,以沉默坚持她的态度。
或许是她的成长经历,或许是她觉察到自己下意识的依赖。
宁枝不愿也不想,让自己深深堕入宁蔓那样无助的境地。
奚澜誉与她僵持半晌,最终点头妥协:“我明晚走。”
宁枝无声地松一口气。
洗漱之后,两人一同前往医院。
宁枝在车上跟奚澜誉商量:“过会见到外婆。你先别说你要走,等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告诉她。”
奚澜誉转头看她一眼,有点不理解。
宁枝耐心解释:“老太太心思重,我怕她自责,觉得自己耽误了你的工作。”
奚澜誉见状“嗯”了声,也没说别的,只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
宁湘兰这住院也住得十分有个性,她不知从哪找来个手机支架,将手机往里一别,那位置恰好就在她眼前。
这样一来,她连玩手机都不用手举着。
宁枝又好气又好笑,将包随意地往她床头柜上一搁,凑过去问:“外婆,您今天觉得怎么样?”
宁湘兰眼睛盯着那手机,抬都没有抬一下:“好多了,枝枝啊,我觉得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宁枝皱眉:“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年纪不一样,这一百天兴许还养不好。”
宁湘兰“哎哟”一声,“一百天?那怎么行!”
宁枝坐在她床头,仔细解释:“不是要您在医院住一百天,是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回家养着。”
宁湘兰很不情愿,拽了拽宁枝的手,这是她们之间习惯的小动作。
宁枝了然,往她那靠近一些。
宁湘兰小声说:“枝枝,不是外婆不配合你,是我实在住不惯。你看隔壁床那老头,一点都不讲卫生,动不动就吐痰,厕所也被他搞得一团糟,我看了饭都吃不下。”
宁枝听完没怎么犹豫,立马说:“那我们换到VIP去。”
奚澜誉给她的那笔钱不算少,外婆也知道的。
她现在完全负担得起这笔开销。
其实奚澜誉一开始给宁湘兰安排的就是vip病房,但她那时随口问了一句,得知在那住一晚竟然要小两千,且这两千医保还不能报销。
宁湘兰当即便要求护士将她换到了普通病房。
因此当宁枝又提出住回去,宁湘兰果断摇头:“我不住。”
宁枝没法,小声劝她:“那我找医生,看能不能给您换个干净点的病房?”
宁湘兰苦着脸,还是老大不情愿。
一旁站着的奚澜誉忽然开口了。
“外婆,您看要不这样?我大概明晚回北城,您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去,我给您安排在北辰的私人医院,一人一间,专人照顾。最主要的是,那是我们自家的产业,不花钱。”
宁湘兰有点犹豫:“这怎么行?那这样,不还是我们祖孙占你的便宜?”
奚澜誉笑了下,嗓音徐徐:“我们是一家人,外婆您跟我谈这个,是不是见外了?”
这番话几乎说到宁湘兰的心坎上,一家人不谈两家话,她苦着的脸立时舒展,“哎,这怎么好意思?”
眼见着宁湘兰就要答应,宁枝回头捉了奚澜誉的手腕,嗓音淡淡的:“你跟我出来一下。”
……
医院走廊,奚澜誉两手抄兜,看向对面的宁枝:“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宁枝咬了下唇,她是没有私立医院的特权,但她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心安理得地、接受奚澜誉的帮助。
宁枝淡声说:“奚澜誉,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奚澜誉没说话,看了眼面前神情复杂的小姑娘,半晌,他懒着嗓子问:“为什么为难?”
宁枝微微退后一步,轻轻摇头:“我真的很不喜欢欠人什么,但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真的欠了你很多很多,现在之前的没还清,又要添上一条新的……尽管我知道这样对我对外婆都好,但这种凡事依靠别人,我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很糟糕……”
走廊里人来人往,但他们两的声音很轻很淡,只有彼此能够清晰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