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张屹说,“奚总,都安排好了,您可以直接过来。”
奚澜誉回身看了眼。
小姑娘睡得正沉,他一手撑在床头,亲亲她脸颊,轻掩上门,乘车离开。
顺着夜雾,汽车拐过几道弯,停留在北城另一端。
一座久无人居住的偏僻小院。
奚澜誉将西装脱了,随意放在车上,他撑一把长柄黑伞,只露出下半张脸,面容沉肃,下颌线紧绷,他慢条斯理,挽了挽袖口,下车。
还在落雨。
黑色皮鞋踩在石砖面,溅起轻微的水花。
奚澜誉每走一步,便有人心中紧张一瞬。
待他行至廊下,眉眼微敛,将伞合上,递给一旁的张屹时。
钱思宇已忍不住率先出声,“姐夫,不,奚总……”
奚澜誉没理他,他拉过面前那张太师椅,沉闷的一声,奚澜誉坐下,自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俯身,将鞋面水珠擦净,掷在一旁。
雨还在下,练成珠,连成线。
钱思宇浑身早已湿透,此刻牙关发颤,正在不住地打哆嗦。
奚澜誉隔着雨雾,手肘屈起,他半撑在额角,揉了揉。
片刻,他抬眸,扫了一眼钱思宇,他问一旁的张屹,“这么晚,把他弄来做什么?”
张屹没说话。
钱思宇浑然没听出奚澜誉语气里的阴鸷,他猛点头,“是啊姐夫,我就说了吧,这是个误会……”
奚澜誉笑了声,很阴沉。
他招招手,钱思宇被带到他面前。
奚澜誉双腿略微打开,两手交握,随意放在身前,他掀眸,看一眼钱思宇,低声问,“真不知道来做什么?”
他那声音,在雨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有威慑力。
钱思宇后背发寒,冷热交织,他讪笑,“姐夫,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刚出来……”
话刚落,他脸便被一股大力带得偏至一旁,整个人因惯性而扑倒在地。
奚澜誉站起身,握着那把高尔夫球杆,他略微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用那冰冷的杆头,狠狠拍一下钱思宇的脸,“现在——想起来了吗?”
钱思宇早被那一下打懵了。
他碰上狠角色,这回是真进去吃了点教训。
尽管那时奚澜誉想撬他的嘴,但钱思宇又不傻,那件事太……不能说,他很清楚地明白,一点都不能说,要是说了,他绝对不是吃一点教训这么简单。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知道了?
……是宁枝?
不不不,她是女人,是受害者,她疯了吗,她怎么可能自爆命门。
可当初……
钱思宇脑中一震,他猛地抬头,“是、是我爸对不对?他是不是为保全他的位置,拿我做交换?”
钱思宇低头喃喃,“……对,是他,一定是他,钱维远做得出的,他一定做得出……”
奚澜誉不耐,沉沉呼出口气。
这一声,简直像有人在钱思宇的心上狠揍一拳。
他整个人蜷缩着,试图去抓奚澜誉的裤腿。
奚澜誉嫌恶避开。
钱思宇涕泗横流,哭诉,“……奚总,这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当时太小,我们家又有钱,我闯什么祸都有人收拾,所以……”
“我、我以前没见过宁枝,我以为她乡下来,肯定是个土包子,谁知道、谁知道她那么漂亮,又漂亮又纯,我没忍住……奚总,她是我姐,我再混我也不敢真干什么啊,我就是、就是听说她怕黑,我就想,就想着拉个闸,我吓吓她……顺便,顺便……我、我藏了把钥匙……”
再次听到这详细的复述,奚澜誉额角青筋爆裂凸起。
他掐住他咽喉,用力,拎起,嗓音仿佛淬了冰,“哪只眼看的?”
钱思宇面色一瞬铁青,他艰难回,“……没、没看到,我、我刚开门,就被、被打出来,我眉、眉毛那现在还有伤……就是、就是听说、她好像、吓、吓得不轻……”
钱思宇快说不出话来了,他眼球充血,努力摇头,“其他、真、真没了,就这、咳、这些……”
奚澜誉知道,如果不是小姑娘搬走及时,如果不是她心存警惕,当年发生的,一定一定不止这些。
当他在廊下,听到钱维远避重就轻,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用几句话概括时,他承认,他的劣根性在那一刻无所遁形。
难以克制。
愤怒,心疼,后怕,种种情绪在心中,交织,碰撞,激荡。
奚澜誉听不到那句,“奚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恳请您,稍微,稍微……”
他听不到,他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不,但是不可以。
不能这样。
他走之前,分明深深克制自己的愤怒,他温柔地亲吻过她,试图用那在这样的时刻唤醒自己的一丝理智。
张屹也焦急说,“奚总,您放开,您冷静点……”
良久。
奚澜誉闭眼,喉结滚动,他用力,另只手,手背与小臂,青筋一刹暴起。
张屹很肯定,在雨落下的那瞬间,他听到骨骼交错的嘎吱声响。
但没过多久,这雨好像终于停了,因而夜更加的寂静。
屋内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
奚澜誉下颌微抬,最后看钱思宇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一秒,两秒,三秒……
在窒息的边缘,奚澜誉将手松开。
“咚”的一声。
奚澜誉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他接过帕巾,垂眸,一点一点将手擦净。
而后,他大踏步走入夜色,头也不回。
……
待奚澜誉站在路边抽掉一整包烟,当尼古丁彻底在他身上弥漫,他抽出手机,看了眼宁枝的照片。
他终于觉得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血液依旧因愤怒而沸腾。
回去时,天边已泛鱼肚白。
奚澜誉去时迈入夜色,回时,则迎着清晨的第一缕薄雾。
他挥了挥手,轻手轻脚推门进屋。
奚澜誉身上不大干净,他先隔着门缝看了眼床上睡得安安稳稳的宁枝。
直到此刻,他那淡漠的面上才有了另外的表情。
奚澜誉很浅地勾下唇,启开另间房,他将自己清洗好,悄悄进门,掀开被子。
宁枝中途醒过一次,她摸了摸身侧,发现奚澜誉不在。
自那之后,宁枝便睡得不大沉。
因而,当身旁陷落一角,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宁枝立时迷迷糊糊缠上来,小声问奚澜誉,“你去哪儿了呀?”
奚澜誉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他亲亲她面颊,柔声说,“公司突然有点事。”
宁枝撇嘴,“不准对奚跃霆的公司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