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页)
晚上的医院仿佛陷入沉睡,乍一望去,只急诊依旧亮着灯。
奚澜誉刚将车停下,宁枝便伸手去推门,但在她手掌住车门的瞬间,她回过头,看了眼奚澜誉。
停车场光线昏暗,他的脸在顶光的照射下,看着便格外棱角分明,同时也格外的……寂寥。
宁枝看眼时间,心下一软,小跑着绕到奚澜誉那侧。
她敲了敲窗。
车窗降下,露出奚澜誉一张淡漠的,没什么情绪的脸。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
宁枝突然踮脚,一手勾住奚澜誉脖颈,用力。
奚澜誉被他那力道带得撑起身,他一手探出窗外,一手扣住宁枝后脑勺,但是并不动,他只是深深看着她。
宁枝快速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又在他脸侧亲了亲,轻声哄,“不要生气嘛,老公,宝贝,宝宝……”
宁枝尾音故意拉长,音调上扬。
她每换一个称呼,奚澜誉的神情便柔和一分。
直到那最后一声落下,他哪里还有半分气姓,眼角眉梢都禁不住在这夜色里,不动声色地扬了扬。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宁枝向来直呼其名,嫌少撒娇,更不要提这样轻声软语。
奚澜誉极为受用,他轻轻揉下她的脸,嗓音缓和,“没生气,去吧。”
……
后来那手术,真的做到后半夜。
等宁枝出来,天已蒙蒙亮。奚澜誉也真的就那么合衣在车上等了她近乎六个小时。
待宁枝一上车,奚澜誉凑过来摸摸她的脸,作势要亲,宁枝迷迷糊糊间挡了,只说累,想睡觉。
奚澜誉便也没继续闹她。
此后几天,宁枝差不多吃住医院,到家后基本也没什么心思,只机械地吃饭洗漱睡觉。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五床那小姑娘脱离危险。
宁枝得知这消息时,也好似大病初愈,彻底舒了一口气。
……
这天,宁枝跟往常一样。
她与纪斯何查完房,站在走廊讨论完毕,转道推开神经外科的办公室门,正准备进去,忽听到里面议论纷纷。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医院近期要派专家去北辰指导半年。”
“说起来是半年,搞不好可是一辈子。”
“北辰那待遇是真的好,被资本主义一腐蚀,还真不一定有这个定力再回来。”
“院长能舍得?”
“你当人家北辰做慈善,那么贵的仪器大把大把往咱们医院送,人现在开这个口,你说院长是应还是不应?”
“……”
宁枝正不知进还是不进,心想要不先离开算了。
师兄李彭恰好也到这,他有点疑惑,问:“宁枝,你怎么不进去啊?”
李彭嗓门大,这声一出,整个科室肯定都听见了,
宁枝这下不进也得进。
科室内霎时默了一默,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聊的话题,更不算背后嚼人舌根。
平常性格外放些的,便索性直接问宁枝,“宁枝,我记得你老公好像就是北辰老总,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啊?”
医院里生活说忙也忙,说无聊也无聊。
这种涉及前途与物质的话题往往最能激发大家的讨论热情。
宁枝轻微摇下头,“我也是刚听说。”
奚澜誉公司的事情宁枝一向不过问。
何况,她在北城附医也就是个小医生,实在没必要关心这些。
众人话刚落,纪斯何推门进来。
他面色不大好,扫过屋内,先是训了一番明显正在闲聊的小医生,“都聚一块干嘛,没事干就去看看课本,看看论文,别到时候一坐诊,这也不会看,那也不会诊,催命似的电话打个没完,净给我丢人。”
纪斯何训完,单独又指指话最多最闹腾的那个,“就你,一会我要着重抽查。”
待大家各回各位,纪斯何这才看眼宁枝,他将情绪压了又压,闷声开口,“小宁,你跟我去下院长办公室。”
宁枝“哦”了声,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有点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两人走到半途,纪斯何停下脚步,看向她,“小宁,你实话告诉老师,你是真想去北辰还是因为奚总的关系。”
宁枝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
纪斯何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他两手拢在身前,“小宁,老师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啊。你是个好苗子,现在这阶段正是成长期,也不是我不放人,是你真不适合去。你在公立一天接触的病患跟私立那能一样吗,我承认,咱们医院这工作对比下来确实又苦又累规矩多,那钱是跟外面没法比,但你得想想,你当初做医生,真是为了这份待遇?”
纪斯何一口气说了好多,宁枝根本没法插上话。
等他终于中场休息,准备接着讲的时候,宁枝赶紧趁着这间隙说,“老师,我没准备走,这件事我压根不知道。”
纪斯何显然很惊讶,神情错愕,“你不知道?”
宁枝“嗯”一声,眉头深深皱起,她对纪斯何说,“麻烦您帮我跟院长说一声,把我从名单里划掉。对了老师,还有,今天下午不忙,我请个假,回家一趟。”
……
宁枝原先只觉得,她担忧的,她跟奚澜誉之间的这些差异,或许只是她一时多想。
但现在,她彻彻底底明白,并非多想,从前没来,只是她刻意忽略,或者,还没到那个时候。
宁枝坐在车内,正准备启动,忽然想到今天奚澜誉似乎在公司。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无果,索性直接怀着复杂的心情给他拨电话。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奚澜誉嗓音似有点疲惫,“枝枝?”
他喊了一声,宁枝没应。
奚澜誉又喊一声,宁枝才“嗯”了声,她指尖无意识扣了下座椅边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听院长说,你要把我调去北辰?”
奚澜誉:“是,正好两边有进一步的合作。”
他这语气实在太理所当然,宁枝深深呼出口气,“……为什么?”
奚澜誉的嗓音在这空寂的停车场听着格外清幽,他说,“枝枝,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宁枝看向窗外,灰蒙蒙一片,她突然觉得有点心累,轻声回,“奚澜誉,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甚至,我很骄傲我从事着这样的职业,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没跟我商量,就私自替我做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