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霓虹(第2/3页)
“谢谢。”
七点半,离第一门语文考试还有十五分钟,考试预备铃打响,书本合上,教室里开始响起椅脚挪动的声音,有些刺耳,相比之下显得沉默的,是一个个拿着东西往各自考场的学生。
司嘉这回被安排在楼上的七班,从后门出的时候,先是差点撞到起身的梁京淮,他扶了她一把,她说对不起,然后又在走廊碰到同样往楼梯走的陈迟颂。
那是两人时隔半个月第一次对视,这段时间他真的按她所说的,没和她再有过纠缠,课间也没有刻意的偶遇,少有的在转角擦肩而过,一班之隔,缘深,也缘浅。
而她更没想到会和他们两个分到一个考场。
不止是她,七班里的其他同学也有些活久见地看着这两尊大佛前后脚地走进来,款式相近的黑色冲锋衣,一个痞,一个冷,却都浑然不觉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径直往自己的座位去。
陈迟颂还是习惯只带一支笔考试。
与此同时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进教室,那些交头接耳才收了下,司嘉也跟着收视线,语文对她来说还算拿手,从文言文到阅读理解,再到作文,按部就班地做,教室里很安静,后头男生的咳嗽声就更清晰,擤鼻涕的纸团在桌上摩擦发出细微动静。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可就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司嘉突然感觉到小腹一阵坠痛,握笔的指骨因为难以忍受而泛白,哪怕提前吃过药,喝过红糖水,熟悉的生理痛依然无差别地要逼她就范。
作文最后两段因此写得无比吃力,窗外开始洋洋洒洒地飘雪,直到收卷铃声打响的那一刻,司嘉深呼一口气,她伸手捂上小腹,肩膀却被身后的人拍了下。
她迟钝地回头。
那男生戴着副眼镜,鼻尖被擤得轻微泛红,他挠了挠头,“同学,我的纸巾好像掉在你脚边了,能麻烦你捡一下吗?”
他似乎没看出司嘉的不适。
而司嘉也不打算说,缓两秒,她点了点头。
捡个东西而已。
但同一时刻,司嘉左手边那条走道有个男生急着考完走人,压根没注意到司嘉弯下去的腰,他大步流星地来,还抬着头在和教室门口的同伴打嘴仗,等到发觉,碰撞也已经一触即发,他的膝盖一下顶到司嘉的手臂,连带反应来得很快,小腹就这样撞到桌角,那瞬间,生理痛加上撞击,额头冷汗渗出来,眼角跟着湿,疼得完全出不了声,整个人往地上蹲。
“……同学你没事吧?”叫司嘉帮忙的男生吓了一大跳。
司嘉还没缓过那阵,起不来,而那时教室里纷纷要离开的同学,连同始作俑者,都停下脚步,看过来,就连已经走到门口的梁京淮都顿住,他回头往这看,眉紧皱。
陈迟颂因为在教室靠墙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远离,就在这一圈的中心,他目睹至此,情绪已经压得差不多了,一言不发地走近,拨开那两个男生,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在司嘉面前单膝蹲下,低声问她能不能站起来。
司嘉说能,然后到了这会儿也不避讳了,就着陈迟颂的手,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她把那包纸巾物归原主,男生磕巴地说谢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窗外也有路过的人开始向里张望,吃瓜的乐趣在一场考试结束后达到阈值。
肇事者见司嘉还能站得起来,作势就想要走,结果转身的刹那直接被不知何时走进这个圈的梁京淮堵住了去路,梁京淮比他高出一截,此刻居高临下地看他,脸色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只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撞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在场不乏有二班的同学,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班长,此刻却是结结实实地从这样一句没有起伏的问话里,听出了生气的意味。
男生是被他的眼神怵了一下的,可偏偏这个年纪,年轻气盛,碍于这么多人围观,不想露怯,不想显得自己很怂,他扬脖大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没看到她,再说……再说是他叫她捡东西。”
说着,矛头被指向了戴眼镜的男生。
戴眼镜的男生一怔,下意识地摆手,下意识地要说点什么,但是有一道声音比他先,明显是压着脾气的。
“卞语帆。”
一群人,里里外外,都循声看过去。
陈迟颂就这么松了司嘉的手,然后迎着所有人的视线,同样走到卞语帆面前,手插在口袋里,模样还是散漫,他沉声开口:“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说对吗?”
和梁京淮的那句不同,这一句里是明晃晃的威胁。
周围从未有过的静,所有人都噤声看着这犹如修罗场的一幕,心如擂鼓。
陈迟颂和梁京淮,都在帮司嘉撑腰。
卞语帆本来就因为某些事,被陈迟颂“提醒”过,他知道陈迟颂有多大的本事和能耐,到了这一步,这场面,他拎得清,所以对不起三个字说得还算诚恳。
而司嘉也在这时缓缓站起身,她从陈迟颂身边走过,停在卞语帆跟前,轻声说道:“卞语帆是么。”
卞语帆用鼻音回她。
她也不在意,继续道:“如果我今天受这一遭,能让你明白嘴巴长在你身上,是让你学会道歉的,脑子长在你身上,是让你反思,而不是甩锅的,那我不亏。”
周围有唏嘘,有窃窃私语,这场闹剧也随着卞语帆灰溜溜地离开结束,人三三两两地散,但还有一些,三步一回头,司嘉知道他们想看什么。
但可惜,她没跟任何一个人走,独自去了趟医务室,让校医检查了一下,考虑到下午还有场数学考试,顺便又开了点止疼药。
拎着一袋药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上的梁京淮,脚步没停,她问他不在教室复习到这里来干嘛,两人并肩往回走,梁京淮不答反问她冷不冷。
司嘉说不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你和陈迟颂……你们……”
这下动作才有所停顿,她知道梁京淮想问什么,今天陈迟颂这一下,其实蛮会的,完全没避讳梁京淮,太昭然若揭的袒护,她歪头看向梁京淮,“如果我们有事,那也是你把我推给他的。”
梁京淮呼吸微窒,司嘉紧接着说:“但你可以放心,没有。”
似乎看出了梁京淮的将信将疑,司嘉却没再解释什么。
浑浑噩噩地考完数学,司嘉就先请假早退了。
可祸不单行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生理期伴随的免疫力低下,这一阵又因为换季流感肆虐,当天晚上回家,司嘉感觉头有点晕,第二天要考的英语也没能看太久,一觉睡到凌晨一点,司嘉是被热醒的,窗外又是一场大雪的冬夜,几乎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自己异常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