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霓虹(第2/3页)

她的工作还在温哥华,孟怀菁也还在那边。

可短暂的静默后,司嘉轻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余生,陈迟颂在哪,她就在哪。

晁艺柠见状也笑,“留下来就……”

可话没说完,鼻尖的油烟味突然化作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她没忍住干呕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循着垃圾桶的方向弯下腰,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司嘉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起身轻拍着她的背,抽纸给她擦嘴,“……吃坏了?”

晁艺柠刚想说是,但脑子里瞬间又闪过某种可能,变得沉默,再开口时语气有些紧张,“司嘉。”

“嗯,我在。”

“我这个月好像还没来月经。”

……

医院的消毒水味周而复始,司嘉陪晁艺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尽头就是抢救室,光她们候诊的二十分钟里,门就开了又关一次。

医生惋惜摇头,家属悲怆恸哭。

陈迟颂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周围太吵,司嘉就朝晁艺柠示意一下,晁艺柠用口型让她快去接。

司嘉走到楼梯间,耳根才终于清净,她划过接通,听着陈迟颂问她吃完了没。

她和他实话实说:“我在医院。”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陡然变沉,伴着椅子后撤的刺耳声,“出什么事了?”

司嘉连忙安抚他:“我没事,是陪晁艺柠来的。”

电话那边,助理看着情绪突然激动的陈迟颂在两秒后又缓缓坐下,捻了捻眉心,有些疲惫地问:“哪个医院?”

得到那头的回复后,他撂了句等我,马上过来。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如初。

她踌躇地问陈迟颂还要继续汇报么,他没说话,径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绕过桌子,往门外走,却不料与此同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葛问蕊差点和陈迟颂撞个满怀。

陈迟颂压着火问:“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她有点委屈:“我刚刚敲了。”

助理适时恭敬地叫了声葛总。

葛问蕊没应,她敛了敛神,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陈迟颂,“陈总,这是斯科集团提供的报表。”

陈迟颂的脚步因为斯科两个字而停了下,接过,翻了几页后随口问道:“邓凌说你请了两天假。”

葛问蕊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陈迟颂抬头看她一眼,“不舒服的话就好好休息,要不要我给你批个假?”

语气无波无澜,可葛问蕊却是后脊一僵,因为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也深知,这个假一旦放了,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回不来了。

她跟着陈迟颂这几年,见识过,也太清楚他的手段了,过河拆桥这招对她照样不误,他更可以枉顾董事会的罢任流程,随便找个理由,直接把她辞退,以此在司嘉面前表忠心。

这全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在感受到陈迟颂的视线时,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陈总,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而后陈迟颂倒是没再说什么,又或是他根本不愿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带着文件一块儿走了。

-

挂完电话,司嘉抬脚往回走,却在经过门诊大厅的时候,看见了步履匆匆的许之窈。

她一个人,还是那么瘦一个人,穿着吊带裙,肩膀更显单薄,熟门熟路地往东南方向走。

医院指示牌上显示那个方向只有血液科。

司嘉在原地站了一会。

返回走廊的时候,周时胥已经到了,和印象里没太大变化,穿得休闲,难能地保留着少年气,鼻梁因为匆忙赶来而有汗,正握着晁艺柠的手。

两人打了个招呼,没多久他们就被叫进办公室,检查报告出来了。

和晁艺柠猜的没错,她怀孕了,五周,胎盘稳定。

得知这个消息的周时胥又惊又喜,眼底都泛起一层薄薄的泪光。

司嘉也笑,“恭喜啊。”

晁艺柠摸着还未显怀的腹部,感受着那种孕育生命的神奇,周身顿时有了一种初为人母的柔软。

医生叮嘱了很多,周时胥听得认真,司嘉收到陈迟颂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她就此和晁艺柠告别,轻轻带上门往外走,在大厅见到了同样赶来的陈迟颂,他仔细确认过她无恙,神情才真正放松下来。

陈迟颂的车停在路边,司嘉被他带到近前,想开门的手被他按住,她不明所以地转身,那句“怎么了”刚发出前两个音,腰就被一把揽过,她的背也抵上车门,陈迟颂的头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低下来,吻住她,有点急,弄得她嘴唇都发麻。

司嘉有些抗拒,呜咽着要推他,手被他抓住缠上自己的腰,好在这段路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

就这么由着他“发泄”了三分钟,陈迟颂才微微后退,沉沉地叫她:“司嘉。”

“嗯?”

“别让自己生病受伤好不好?”声音随之变哑,他闭眼,“我受不了。”

他不能没有她。

司嘉的睫毛颤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

陈迟颂开车送司嘉回家。

车内的音乐声调低后,两人都没说话,司嘉的肩膀抵在车窗边,发着呆,膝上的左手被陈迟颂握着,手心贴得很紧,他全程用一只手把着方向盘。

良久后司嘉轻声说:“陈迟颂,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之窈姐了。”

陈迟颂偏头看她一眼。

司嘉接着问:“她前段时间还跟我说做了个手术,她怎么了?”

适逢一个红灯,陈迟颂踩着刹车,缓缓停下,一阵难得的沉默后,他仍目视着前方,问她:“真的想知道?”

“……我不能知道?”

陈迟颂摇头,“也不是。”

司嘉看向他。

陈迟颂靠着椅背,眼睫低垂,喉结滚动得有些艰难,“她有先天性白血病。”

他这半生目睹了太多疾病,迟易辉的肾衰竭,陈轶平的心脏病,许之窈的白血病,好像和他沾上关系的人,都不得安生。

也许不该活着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

司嘉愣住,话堵在嗓子口,陈迟颂继续补了一句:“最近情况恶化了。”

红灯跳绿的那一瞬,司嘉才终于消化完这个噩耗,“……恶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可能是两年,也可能是一个星期。

-

晚上九点,许家别墅。

许之窈洗了不知道多少遍手,那股消毒水味才闻不到。适时许母端了一碗红枣银耳汤进来,看她洗红的手,微微皱眉,“傻孩子你不疼啊?”

“不疼,”许之窈满不在乎地摇头,擦干手后接过许母掌心的碗,吹着热气,抿唇喝了口,“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