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第2/2页)

怀安是三品以上京官子弟,又是国子监生,虽然户籍不在北直隶,但可以留在京城应试。

怀远道:“咱俩命好,赶上了好时候,不用像大哥那样回老家参加乡试。”

怀安叹口气:“咱俩要是命好,还用得着遭这罪?”

“不要这样消极嘛。”

怀安看着黑压压的一片生员,两眼不禁发黑,密集恐惧症又又又犯了……

“这是多少人啊?”

“我专门替你问过了,这一科是三千三百多人。”怀远道。

怀安两腿一软,被亲友团一把接住。

三千三百多人,录取一百人,他终于体会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感觉了。

正说着话,栅门外三声炮响,三千多名考生随着引领的官员缓缓进入,再以府为单位点名,方能进入仪门接受严格的搜身检查,再入龙门,依号就坐。

轮到怀安时,龙门的官员问道:“姓名?”

“沈怀安。”

“父讳?”

“沈聿。”

对方听到沈阁老的名讳,抬了抬头。

“祖讳?”

祖讳?怀安双目圆睁,他对祖父的印象太浅了,报名时随便扫了一眼,没往心里去。

伸手想去拿他的考牌,却被那名官员一把按住,戒备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冒名顶替的舞弊犯——哪有人不知道自己亲爷爷叫什么的?

“沈……拆?”

怀安依稀记得祖父叫沈拆,可哪有人叫这种名字?

官员的面色越发凝重:“来人。”

好在龙门官走了过来,对那名官员道:“这位是沈阁老的幼子,我认得他。”

怀安也认得他,是老爹的门生来着,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仅仅相视点了个头。

那名官员瞬间态度大变,殷勤的将考牌递还给他,请他进去。

怀安一边往里走,一边仔细看了看考牌背面,原来祖父叫沈柝,“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的柝,小时候不识字,对着牌位认成了沈拆……

真是出师不利啊!

三千多名生员一一核验身份,等他们真正在仪门外排队时,业已到了午后。

龙门官站在仪门外宣布考场纪律,声如洪钟,摄人心魄:“奉旨开科,考生若有舞弊情状,一律枷号示众,罚罪为民……”

仪门外静悄悄的,只间或有衣料摩擦的簌簌声,生员们被一条条严明的例律唬的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可即便如此,怀挟之风依旧屡禁不止,夹带的小抄花样繁多,只要躲过搜身环节,进到号房之内,几乎不会再被发现。

紧接着,又是三声炮响,龙门官沉声喝道:“开龙门。”

怀安背着沉重的考箱进入移门,按照号牌上的号码寻找自己的号房。

贡院供考生考试的号舍是相互独立的,此后的九天七夜里,答卷、吃喝和睡觉,都要跻身在这间三尺见方逼仄狭隘的空间里,有些老旧的号舍,顶棚破损,连风雨都没个遮挡,倘若雨水打湿了试卷,相当于主动放弃考试……

这场苦不堪言的磨砺,却是每个读书人跻身士林的必经之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怀安被分到的号房是还算宽敞的老号,还没来得及高兴,举头发现顶棚破了个大窟窿。

怀安透过窟窿望着秋日湛蓝的天空,要是赌它九天不下雨,倒是很方便中秋赏月,可是谁敢打这个赌啊!

本来就不太美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了,他将考箱甩在地上,撸起袖子,取出钉锤油布开始修补房顶。

一边钉,一边恶狠狠地骂道:“我堂堂一个六品官,文武兼备,圣上赐服,考个试还得修房子,等我出去的,非参他一本……”

“肃静!”巡场的官军经过,凶神恶煞的吼他。

“好嘞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