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3页)
“不行。”冯健之父冯华海头个冲了出来,他虽怜长子,但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黎上不看他,只望着冯老太太:“外界的传言,你们应都听进耳了,否则也不敢杀去辛家庄子上。”
冯老太太浑浊的老眼敛起。
“既清楚她的处境,辛良友、韩凤娘又已死,你们何必还揪着不放?”黎上手背到后:“况且,冯家合起来一块上,都不是她对手。你们总不会想让她站着不动,给你们杀吧?这又有何意义?”
“没人要她站着不动,我等就是死…”
“住嘴。”冯老太太喝住了冯华海,沉寂片刻,问:“黎大夫可知辛良友为何要杀老身丈夫?”
黎上摇首:“她五岁就被关在精铁锤炼的牢笼里,十三岁之前都是由母照顾,十三岁之后便再没见过母亲。辛良友就是拿她母亲做要挟,让她听话。会逃跑,是因韩凤娘之女说漏了嘴,泄露了她母亲已被辛良友杀害。她并不知辛良友为何要杀七斤先生。”
“倒也是个可怜的。”搀扶着冯老太太的妇人,是冯健的母亲,瞄了一眼两拳握紧紧的丈夫,轻叹一声。
冯华海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但若非她出手,就凭辛家、辛良友怎可能杀得…”
“好了。”冯老太太换了口气:“黎大夫所言在理。只要您能让老身大孙子醒来,冯家与珊思姑娘的仇就到此为止。”她不想丧夫后,再失子死孙了。
“娘…”
“闭嘴,活人难道不比死人重要?”冯老太太拐棍抵了抵地:“我是做不了冯家的主了?”
黎上拱手:“我定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孙。”
“那老身就等着。”心头大事有了着落,冯老太太打量起三步外的体面男子,扯唇笑问:“黎大夫又是因何揽了这事?”
“我欠她命。”
冯家留下了冯健,离开了百草堂。风笑见之,松了口气。知变通就好,最怕冥顽不灵。
除夕义诊结束,黎上带了一篮子鹅蛋,送地舆图去孝里巷子。辛珊思今天准备的菜比较多,有八道。见他来,还挺高兴。
“听说昨晚上百草堂直到子夜才熄灯?”
“嗯,排在后的病人家多离洛河城不近。我尽量帮着诊一诊,能治就治,治不了也让家属有个打算。”黎上见院子里冻了许多饺子,笑问:“都是什么馅儿的?”
“白菜豆腐,油渣白菜,猪肉大葱,羊肉大葱,还有鱼肉的。”最近她都忙这些了:“那个是粘豆包。”
“粘豆包里放糖了吗?”
“搁了一点点冰糖。你要吃吗?中午可以蒸几个。”
“好。”
把鹅蛋给她放到堂屋桌上,黎上挽袖子,走向井台:“盆里的鱼都要杀?”
“杀一条就够了。”辛珊思去拔了葱,剥着走到他对面:“东湾口那庄子,你准备怎么办?”
“风笑着人去范西辛家通知了。几个旁支得晓是遭报复,就没了主意。最后他们商量了下,给了五两银子,求着报信的人备几副薄棺,将人埋去小阴山坟场。庄子…种药材吧。”黎上抬首看她,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辛珊思想了下:“种什么,我没建议。就是果园里的果子,长得不好的,可以便宜卖给临近的几个村子,别给鸟雀啄了。小孩子嘴馋,也让他们尝尝甜。”
“这个主意不错,那庄上的果园有几十亩。每年差果上千斤,给鸟雀糟蹋了,是太浪费。半卖半送给附近村民,邻里也能亲厚两分。种药材,不比侍弄庄稼轻松。以后庄子上的活,还要指望几个村子上的劳力。”
好精明的一人!辛珊思剥好葱,就在井台那洗了洗,笑着往厨房。
把鱼鳃剔去,黎上将鳍下的鳞刮了。洗干净鱼,送到厨房。
灶膛已经架上火,辛珊思热锅下油,放几颗冰糖,炒出糖色,把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一顿噼里啪啦油炸声,锅铲快炒几下,让肉煸着。
黎上看过几样菜,确定没什么要切要洗的,就坐到了灶膛后:“南原冯家的那条命,我帮你还了。”
用锅铲挖酱的手一顿,辛珊思看向他:“你怎么还的?”
“冯家长孙睡了五年了,我在给他治。”
挑酱下锅,炒了炒。辛珊思微鼓着嘴:“治得好吗?”这份情,她又怎么还?
“治不好,我就不会说刚那话了。”黎上拨了拨灶膛里的柴,火够旺,便没往里添柴,走出站到锅边,看着她已经能撑起棉袄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
“几天哪就能长大一圈了?”辛珊思瞥了他一眼:“还大夫,明明是我袄子腰这里有点收着。”
“看到你穿新衣了。”
“这是我好姐妹给我买的。”
“你才出来闯荡多久,就有好姐妹了?”见锅里肉煸得够了,黎上去舀了半瓢水给她。
“就一个,舀水做什么?”辛珊思嫌他碍事,夺过瓢:“赶紧去烧火。”把水倒回缸里,揭了里锅,舀了热水倒进小锅里。“凉水一冲,肉都柴了,得添热的。”锅盖盖上,看他还杵着,沉定了两息,转过身很诚恳地说,“谢谢!”
“谢什么?”
辛珊思眨了下眼:“其实我已经见过檀易了。”
黎上眉头一紧,对着她清透的眸子:“在哪,他来找你?”
“就在越口桥。他找我报仇,合情合理。”辛珊思手撑着灶台:“我也认。”歪头再一次细查黎上的面。
黎上正不高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辛珊思有点感动,他竟然帮她还命债。她何德何能,决定再坦诚点:“你是不是中毒了?”
黎上心一紧,手摸上自己的腕。平稳强劲,一点没事。不放心,拿了瓢舀了水,照照自己。脸上没灰,气色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