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4页)
辛珊思抱着久久出车厢,脚方沾地儿,就闻呵斥,转头望去,见几个挎着刀的蒙人大汉在推攘着一挑担货郎。
货郎身薄,两下就被推倒,箱子里的货撒一地。
“爷问你话,刚看着什么了?”蒙人不依不饶。
货郎爬起跪地连连磕头:“小的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求几位爷饶命。”
“那你啐什么唾沫?”一个蒙人一把揪住货郎的襟口,将他两膝拉离地,面抵近清嗓,一口浓痰吐他脸上。
货郎犯呕,不等压下,人便被推开。蒙人拔刀,返手就要了他的命。四周死寂,看着货郎脖颈血涌。
蒙人目光扫过一圈,放肆大笑。这时,一个柔似水的女声来了:“木塔,你太吵了。”
大笑的蒙人立马闭上嘴,俯下首抬起右手置于胸前。
现世活了二十几年,又受过高等教育,辛珊思哪会不知蒙人当家时汉人的苦。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有悲有无奈,只她也清楚自己改变不了大环境。
薛冰寕右手拐了下尺剑,左手覆上肚,做出难言样儿:“我一会回来。”
“小心点。”尺剑望了眼蒙人,意味分明:“快点回来。”
“放心。”薛冰寕疾步往偏僻处去。
“别在路边站着了。”风笑牵驴,手指最西边的那家食铺:“我们到那坐。”黎上无异议,回头跟女儿碰了碰脸,半揽珊思,拉着驴随风笑后。
“好想开杀戒。”陆耀祖还坐牛车上。经过那几蒙人时,陆爻瞟了一眼,弯唇笑了嘴里低喃:“不用你开杀戒,这些人印堂比昨天麻洋县的天还阴沉,活不了几日了。”
“没看错?”陆耀祖现在都有点不太相信死小子。
陆爻撇了下嘴,双手抱住膝,没好气道:“那你就当我眼瞎。”
到了西边那家食铺,他们也没入内,直接走向树荫下的那张桌子。尺剑丢了几个铜子给怯怯的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小童:“把驴喂一下。”
“好的大爷。”小童欢喜:“俺的草都是今早割的草头,又嫩又新鲜。”
见状,陆爻手伸到袖子里掏啊掏,掏了好一会才掏出两枚铜子:“小孩,别忘了喂牛,”将铜子高抛过去,“接住。”
“谢谢!”接住两枚铜子,小童飞奔去他放草的地儿。
尺剑把今早三禾客栈给准备的饭菜提下车,这天菜也不用热,直接摆上桌。见小童领着两个比他稍大的女孩背着塞满草的背篓来了,拿了三个馒头扔过去。
“一人一个,赶紧吃了。”
三小孩一愣,眼看馒头要掉地上了,忙去接,齐声感谢。
辛珊思轻拍着怀里的肉团子,深吸轻吐口气。风笑点了羊肉汤,三道素菜。几人都拿筷子吃了,薛冰寕还没回来。
尺剑就着汤三肉包子下肚,放下筷子正要去看看,人来了。薛冰寕脚步轻盈,走到桌边一坐下就大气道:“这顿我请。”
陆爻眼都没抬,凑鼻嗅了嗅,道:“不错。”
什么不错?尺剑看着他。陆爻啃着鸡翅膀,像没察觉。不多会,那行蒙人的马车上路了。他们一走,整个东来镇口都似松了口气。风笑一个包子吃完,正要问话,就见两个拿着马鞭斜扎辫的蒙人青年走出食铺。
二人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车队。其中发灰黄的那位冷哼一声,道:“听说博尔赤氏和乌孛尔氏这回往洛河城,不止是看巴尔思新得的儿子,还欲将乌莹跟那位的婚事说准。”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位不是一直惦记着巴尔思的闺女,连皇上赐婚都给拒了。”
“可我就是瞧不上乌孛尔氏,大姑娘成亲后遭巴尔思冷待多年,你可见到乌孛尔氏问罪一句?两家竟还亲亲热热。我要是乌莹,嫁了诚南王后,必是要为母讨个公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乌莹要嫁诚南王,没有母家、外家的支持,可不容易。”
听着两蒙人对话,辛珊思又不禁想起被埋在南郊小阴山坟场的那个女子。吃完饭,他们没歇。
离了东来镇口老远,尺剑终于憋不住了,问坐车厢里打络子的姑娘:“你哪来的碎银?”昨晚睡下,自个还在想要不要借二两银子予她当盘缠。
她不止有碎银,还有了本户籍册。薛冰寕开心:“当然是…捡的。”
不像。尺剑回头瞥了眼:“如果拿的是蒙人的,你用户籍可得谨慎些。珠宝啥的,别傻傻往当铺送,找个暗市出手。”
“多谢你提点,我一定小心。”她没拿珠宝,那少了容易被发现。除了户籍册,也就拣了几块碎银,抽了两张百两银票,一张五十两银票两张二十两银票。
“别替她担心了。”牛车赶上,陆爻盘着腿抱着自己的大包袱眼望着前:“那些银子过几天就换主了。”
尺剑干笑两声:“你这说的就是废话。银子花出去当然会换主。”
“光银票就三千多两呢?”薛冰寕听出陆爻话里的音了,那行人命不久矣。
沉默了片刻,尺剑出声:“我大概知道他们会丧在谁手里。”那两个蒙人话说的不对,乌莹不是因母家、外家得势才能嫁给蒙曜。准确地讲,是因乌莹,蒙曜才高看博尔赤氏和乌孛尔氏一截。
这个,陆爻不感兴趣,问起薛冰寕:“到了坦州城,你是不是要去寻根?”
薛冰寕一顿,转身撩起车帘:“对,你有什么建议?”
“你命劫已破,这趟寻根应能解你心结。”陆爻取出破命尺,点明睛:“几个铜子都行,往上随便一扔。”
从布袋里抠出一枚铜子,薛冰寕丢向那圆扇。
“你不是才发了笔横财吗?”陆爻望着尺上那枚落定的铜子。
“是你说的,几个铜子都行。那一枚跟一把铜子有区别吗?”薛冰寕看他就是想骗卦钱。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陆爻平心静气不与她计较,依卦象掐算起来,五六息后停下手:“解铃还须系铃人。”
闻言,薛冰寕心头一动,又抠出一枚铜子扔给陆爻:“摊开说说。”
一把抓住砸来的铜子,陆爻盯着自己的手,奇耻大辱啊!一文钱…他陆爻一卦就值一文钱?
“薛冰寕告诉我,你怎这么会侮辱人?”
侮辱他?薛冰寕手一伸:“那你还给我。”
怎么可能?钱都进他手了,陆爻捏起破命尺上的那枚,慢条条地将两铜子收进绣囊里:“你心里挂着的事,这趟能找着系铃人。但是…”加重语气,“记得戒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