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2页)

他一如既往地温和稳重,仿佛这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

在出门时,周朔转身询问妻子:“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可以见面吗?”

屋里只有寂静。

他站在门槛处等了许久,没等到任何回应。

于是他自言自语着:“好的,我明白了。”

周朔去看了孩子。

善儿无知无觉地睡着,幼儿总是不需要烦恼。他不能理解父母的隔阂,也记不住。

周朔询问嬷嬷今日梧桐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嬷嬷想了老半天,语气迟疑:“阳翟那边送了些礼物过来,除此外没什么了。”

“夫人今日不高兴,你知道吗?”

嬷嬷恍悟点头:“知道的,就是裴氏来后。好像是夫人看过信后?对,夫人就是看完信不高兴的。然后就回屋歇着了,也不让人伺候。”

“信呢?”

“夫人收着的。”

“裴氏过来的时候,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嬷嬷摇头:“没。当时只有秦夫人在,我们都在外头。”

接下来的日子,周朔开始制造与妻子相见的机会。

不过他是蠢笨的人,翻来覆去只能想到以孩子为借口。

善儿哭闹的时候,他就抱着孩子到屋外。

一边哄着,一边试图以此来使妻子心软,让她再次出现。

可她一直不出现。

等周朔把孩子都哄得睡着了,她也不露面。

计划落空的周朔悻悻离去。

转机在善儿哭得很凶,难以收住的那次。

妻子一把打开门,冷眼看向他,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善儿大概是想见你。”他为自己辩解。

可原来极为疼爱孩子的母亲此刻冷漠极了。

“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见到他。你明白吗?”她说。

心中的侥幸终于被彻底打散,面色苍白的周朔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明白了。”他说。

恍然中他又呢喃着点头,“我明白了。”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的欺骗,知道他龌龊低贱的身份了。

周朔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并在隐晦地促成此事。

在宁安跟妻子商量修养的地方,定为治寿就是他的试探。

此后让她见到常氏人,是他更大胆的试探。

他们的婚书里,周朔介绍了自己的父族为娄县常氏。

娄县常氏。

他把他们放到妻子面前,也没能引起她丝毫的察觉。

事情已经很清楚。

他们的婚书,于妻子而言什么都不是。

被忽视的不甘驱使周朔做出更大胆的行为,他把娄县的地方志交给妻子。

但凡她对婚书有一点点印象,她就能知道常恪是谁,她就能知道他是谁。

可她全然无知。

周朔用婚书已是过去来宽慰自己。

可他真的甘心吗?

他一点都不甘心,他一点都不想顶着“周朔”这个身份与她相伴。

在治寿的日子里,周朔一边沉沦于她给出的温情,一边承受着被忽视的煎熬。

在觉得自己被需要的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多余。

用谎言与隐瞒编织起的温情迎来了它的破灭。

沤珠槿艳的泡沫,已经全数被风吹走。

他不再有自己好像被需要的错觉。

他是多余的。

他是世间一个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