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第3/4页)

奚迟深吸一口气,拿过架上的干毛巾,板着脸说:“低头。”

江黎现在倒是挺听话,低下头来。

奚迟潦草擦了两下,又将吹风机插上,给他吹头发。

两人差不多的个子,将洗漱台前的空地占满,奚迟举着吹风机,有些吃不上力,他往浴室里头撇了一眼,正想找个合适的位置让人坐下,江黎却已经扯过架子上的浴巾,铺在洗漱台上,单手将人抱起,放在了洗漱台上。

奚迟:“……”

“就这样吹,”吹风机风声鼓鼓,江黎淡声说着,“省力点。”

占据“制高点”的位置,这样吹是省力不少,奚迟也就由着他去。

江黎单手撑着洗漱台,将人护在里侧。

整个浴室里只剩下热风的翻涌声。

江黎头发不长,吹得快,只剩最后一点发尾还没吹干,奚迟想让他自己吹干,正要开口,洗漱台上倏地响起一道震动的嗡鸣。

两人同时循声低头,是江黎的手机在响。

奚迟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下意识关掉吹风机,示意江黎接电话。

江黎不紧不慢接起来。

奚迟百无聊赖,正透过浴室顶上的窗缝看向外头天际,耳边传来江黎略显冷淡的声音。

“在家。”

“嗯。”

“不去。”

“有人。”

“男朋友。”

电话至此挂断。

江黎将手机开启静音模式,翻面盖在一旁台上。

奚迟想着江黎刚刚那句“男朋友”,问:“谁的电话?”

“桑游?”

“不是,”江黎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往前凑近一步,再度将人往怀里拢,云淡风轻砸下一个炸弹:“江旭。”

奚迟下意识在心里“哦”了一声,然后倏地僵住,一把掰开他的脑袋:“谁?”

“江旭。”

“你二哥?”

“嗯。”

“…那‘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他问我是不是身边有人。”

“…………”

奚迟像是刚一出门就被劈头盖脸淋了一场暴雨,连伞都来不及撑的旅人。

他坐在洗漱台上,和江黎对视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么…说了?”

江黎笑了下,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浅吻:“不然呢。”

奚迟胸腔不疾不徐起伏好几下,自我调节了两三分钟,冷静下来。

是了,总归要知道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差。

奚迟浅呼出一口浊气,随口问了一句:“你二哥要回来?”

江黎隔了好一会,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没。”

奚迟还陷在那句“男朋友”的冲击中,没彻底缓过神来,没能发觉江黎情绪中的异样,顺着话题继续道:“那他为什么给你打电……”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江黎忽然吻了上来。

带着和刚刚那个轻吻完全不同的意味。

有点凶。

“刷牙了?”江黎揽着他的后颈问。

“嗯。”

两人唇齿间都是薄荷的气味,还有残存的几缕很稀薄的灵果酒酒气。

奚迟原本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混乱的时候,可今天似乎有些…过火。

江黎身上滚烫一片,喉结时不时擦过奚迟颈侧那枚红痣,当赤色妖纹浮现在江黎肩颈那一瞬间,奚迟后脊都有些绷起来。

浴室灯光冷白,江黎眼底却沉得像是落不进一点光亮。

“制高点”占据的优势在这一刻轻易易主,仰着头的明明是江黎,奚迟却有种被动亲吻的侵略感。

两人身上都是干的,可空气却一片潮湿。

奚迟在迟缓的思绪中,听到彼此暧昧的吞咽,以及江黎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可以么。”

彼此贴得太近,奚迟身体所有感官像是一瞬间失灵,眼前都是密密麻麻跃动的白点,他往后微仰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明天要回学校拿档案。”

江黎撑在洗漱台上的手背青筋微突着,因为用力,那青色越发显眼。

他沉沉吐了一口气,压下心口躁动的气息,阖了阖眼,在奚迟后颈上很轻地揉了一下:“知道了,抱你去睡…”

“所以别咬脖子。”

江黎搭在他后颈上的手一顿,怔忪好几秒,抬眸将眼前人所有表情一寸一寸收进眼底,确认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良久,重新低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吻,可呼吸却越发湿漉起来。

奚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浴室回到床上的,只知道自己不断往下坠,隐入高高低低浓稠潮湿的雾气中,又在即将触底的那一刹那,被一只手重新捞起来,避无可避。

手机在床头的位置,期间似乎有人打过电话,奚迟下意识去拿,又被江黎扣着手压在枕头下,恶劣又温吞地亲吻着他颈侧的红痣。

……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夜已极深。

这场下了两天的雨总算停在这个夏夜。

江黎抱着人进浴室重新洗了个澡,和之前囫囵潦草的冲洗不同,这次洗得很仔细。

大概是知道自己有点过火,某只金乌很有耐心地道着歉,说下次注意。

奚迟不太想和他说话,抬头咬了一下他的脖子。

不重,没留印子。

两套睡衣和床单都脏得没法用,衣柜里又没有多余的,江黎只好挑了一件料子软的短t,给他套上。

“抬手,穿好衣服再睡。”

帮他换好衣服,江黎抱着人转身进了一旁的客房。

翌日,天光大亮,瑞城终于迎来一个晴日。

奚迟带着一身洗不掉的金乌气息从床上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快要九点,忙从一侧翻下来。

落地的瞬间,无言的酸软自下而上弥漫全身,奚迟在原地僵成一块木头。

……忽然又涌出咬人的冲动。

江黎从浴室一出来,就看到自家男朋友站在床侧,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下,走过来,低头亲了亲,用掌根在他后腰打圈揉着:“好点没。”

奚迟:“。”

九点半得回学校拿档案,两人也没时间磨蹭,确认过颈侧没留痕迹,简单吃了两口早餐,就朝着学校赶。

紧赶慢赶,等到学校的时候,也已经将近十点。

好在昨晚熬夜的人不少,准时到的反倒不多。

第五次回答完“昨晚为什么没有接电话”这个问题,奚迟终于回到座位上。

落座的一瞬间,窗外响起这个夏天第一声蝉鸣。

奚迟恍惚了一下,偏过头,看向窗外。

绿意低垂,树影婆娑。

老付坐在讲台桌旁,看着底下一张张面孔。

他们整齐坐着,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档案和签名表分发下去,而是一个一个喊,一个一个上来签名。

夏日的风过窗而入,一向闹腾的教室在这个时刻却默契地安静下来,听着老付絮絮念名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