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是他拥有的万事万物中,唯一一件确凿无疑。(第2/2页)

可此时他的温和平静在斯微看来是那么不可忍受,一路上铺垫的那些相互理解、相互感受,全都成了狗屁。她只觉得不可理喻,匪夷所思——哪有人因为女朋友和闺蜜一句玩笑话就要分手?!

她目光如炬地盯住裴澈,“所以是为什么?说到底,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放下游川的事情!”

裴澈目光一黯,扣在书面上的之间已经泛白许久都没有回缓。他无力反驳,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提及这个名字。

拜托你,不要再提他。我希望你尽兴,希望你满意……只要不提他,我也许能做到,像你一样,有始有终。

斯微等了许久,见他不语,那种无力感与愤怒感再度席卷,她看着裴澈蓄满泪的通红眼睛,抹了一把面颊,冷笑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他了,我也没有把你当作他的替身,所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是吧?不相信又为什么要装!这段时间装得毫无芥蒂,装得和我欢欢喜喜地恋爱吗?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向斯微!”裴澈骤然打断她。

极力忍耐的一切就快要决堤,“装”这个字眼太难堪,好像把他们复合后的所有都否认。向斯微总有这个本事,冷心冷眼,冷言冷语,非要将一切都戳穿。可明明,不是她要体面、要尽兴吗?

胸腔里的愤怒如同原上草般燎起来就不可收拾,他眼睛已经红透,浸着湿寒的凉意,几乎是阴郁地盯着她,如同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将要反击。

然而四目对峙的那一刻,她一贯灵动的、明亮的眼睛里,蓦地滚下两行泪来。她就那么,泪盈盈地看着他,眼眶是红的、鼻头是红的,死死咬着牙。

如同一泼冷水兜头,猛兽失去斗志。他在两相模糊的视线里颓然,几乎无知无觉地,自言自语般地轻轻说了一句:“向斯微,我其实爱你。”

如果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话,如果有一句确凿无疑的话,也许,他只有这句话能够对她说了。

“爱”这个字对他多陌生呢。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只是觉得向斯微很好。这个人很好,和她恋爱很好,那么和她一起过下去,共享全部的人生,应该也很好。

甚至到上一次分手,在那种切齿拊心的羞辱与痛苦中,裴澈都并不知道,他对于向斯微的感情,称不称得上是“爱”。

直到裴德安过世的那个除夕夜,直到他稀里糊涂地放过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应该爱而没有爱、应该恨也没有恨的亲人,如同他少年时稀里糊涂地放过远走的母亲和父亲一样。他拨出去一个无声的电话。

她的声音携着海风传来时,他意识到他爱她。

世界于他似乎是唾手可得的琳琅满目,可这是他拥有的万事万物中,唯一一件确凿无疑。

可向斯微不是的。

她或许不再喜欢游川,也或许喜欢他,可她为什么会“爱”他?

微渺的溪流不能祈求磅礴大海的倾其所有。她也不是生来就很好的,她很辛苦地重新养育自己,才有了充沛的爱,有了许许多多确凿的喜欢,凭什么对他情有独钟?

这些话,该怎么对向斯微“说清楚”?如果他也想保留最后的体面。

向斯微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而裴澈等了她很久,最终轻轻伸手,擦干她脸颊上的眼泪。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他好像又一次把事情搞砸。

他的视线始终模糊,而她抬头,定定地、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他垂眸,看着自己“收拾”的一塌糊涂的东西,“我先走了。”

斯微什么都没说,退后一步,他触在她脸颊上的手垂落,如同在两人之间划下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