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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颂微归不归(一)(第2/6页)

地上仍有着血红的阵法,天空中浮现结界,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玲珑塔四周的空地上。

阵法吸走了大多数人的灵力,导致众人状态极其疲惫,大多数人都坐在地上,喧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极为吵闹。

宋小河哭得声音有些嘶哑,又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苏暮临的耳朵比凡人好太多,就算是在这嘈杂的环境里,他也能准确听到宋小河的呼唤,然后跑到她面前,以往每次都是这样。

但这次却没将他喊来。

宋小河转头询问步时鸢,“鸢姐,你可有看见苏暮临?”

步时鸢看着缓缓流转的日晷神仪,说道:“他被梁檀抓走了。”

宋小河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师父抓他做什么?”

步时鸢道:“你们三人先后入日晷神仪,又是先后出,是以梁檀比你们早了半刻钟出来,他现身后被群起攻之,苏暮临拦在他身前护着。”

宋小河听到这里,很想打断话问苏暮临为何要这样。

但其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因为梁檀是宋小河的师父。

苏暮临是魔族,天生没有善恶之分,他只会无限倾向于自己人。

在他的认知里,梁檀是宋小河的师父,那就是自己人,所以在别人攻击梁檀时,他会站出来保护。

“苏暮临被揍得凄惨,梁檀看不下去,逃走的时候将他一并带走了。”步时鸢将下半句说完。

宋小河:“……”

不过师父能带走苏暮临,想来还没有到理智全无的地步,况且他方才就受了伤,苏暮临暂时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

正想着,日晷神仪忽而散发出晃眼的金芒,紧接着沈溪山就从光中出现。

他自空中落下来,收回所有灵力,步时鸢手中的日晷神仪便停止转动,迅速变小,片刻就变成了巴掌大。

沈溪山站定,对宋小河问:“我迟了多久?”

宋小河顿了顿,答道:“不到半刻钟。”

沈溪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在那边没耽误太多时间。

他面上不显,也不提方才日晷神仪将他带去了哪里,目光落在宋小河身上时,满心的涟漪泛起。

六岁的宋小河与十七岁的宋小河差别并不大,同样有着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也同样哭得眼睛赤红。

他走到宋小河的边上,低声询问,“结界未破,想来你师父不会善罢甘休,可要去寻他?”

宋小河轻轻摇头,缓声道:“我现在有一件事想做。”

沈溪山道:“何事,你说。”

宋小河道:“我觉得师娘没有死。”

沈溪山点头。

“你知道?”宋小河反问。

他道:“你师娘的冰棺上有闭息结界,死人是不需要这东西的。”

沈溪山在当时去拉趴在棺材上哭的宋小河时,就已经看出了冰棺上的蹊跷。

那道结界极其隐蔽,显然是被能力很强的人下的,就连一路将冰棺带来的左晔都未察觉。

而沈溪山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宋小河在哭着拍打冰棺的时候,下意识用灵力去攻击结界,导致泄露了一丁点的气息。

沈溪山何其敏锐,哪怕那气息只有刹那,他也立即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沉默着不说。

他只是疑惑,这究竟是一场戏,还是两个局。

宋小河提出要去看师娘,沈溪山就道:“我可以将她唤醒。”

两人没有过多商量,一前一后地进入了玲珑塔。

如今那么多门派的弟子被困此处,用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将结界打碎,长时间的灵力吸收让他们都陷入无比焦虑的状态,皆聚集在玲珑塔的大殿之内。

钟氏仍旧坐于高位,当间的钟懿盛模样都老得脸上全是褶皮,眼皮耷拉下来,再没有先前看人的那般威严。

大殿内安静许多,宋小河刚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来。

宋小河是梁檀的徒弟。

师父惹出了这么大一桩事,当徒弟的岂能撇干净?见她走进来,众人当即怒不可遏,钟懿盛更是没忍住脾气,甩手一张符迎面打过来。

宋小河动作极快,在刹那间就抽出了木剑,利落挥剑,一下就将符箓斩为两半。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哭泣之外的表情。

许是由于愤怒和恨意的加持,宋小河的眉眼充满杀意,一股从前不曾有过的凌厉在她身上出现。

“你胆敢有脸来我们面前!”

钟昌薪指着她叫道:“是不是梁檀叫你来的?!”

大殿内安静下来,没人再议论,皆看着宋小河。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大部分人心里也都清楚。

这地上的阵法不破,头顶的结界不除,他们就是菜板上的鱼肉,梁檀提着的刀,随时都会落下。

且宋小河是梁檀的弟子,一个晚辈都能轻松将钟氏家主的攻击化解,众人又如何能不明白宋小河的灵力并没有被抽取,哪敢轻易招惹她?

只见她持着剑上前,无视了钟昌薪的问话,朗声道:“我要钟慕鱼活过来。”

“少胡说八道,死人如何复生?”钟昌薪喝道。

沈溪山对大呼小叫的钟昌薪感觉到厌烦,他往殿中看了一眼,见左晔不在其中,便连声招呼都不打,猛然召剑而出。

只听剑气鸣响,长剑裹着金光如离弦之箭疾速飞出,穿过大殿,朝钟昌薪刺去。

钟昌薪哪想到他突然出手,吓了个半死,赶忙调动灵力来防御,却忘记了脚下的阵法仍旧在运作,催动灵力的瞬间,阵法就开始附着在他周身,如蚂蟥一般吸食他的灵力。

一瞬间,恐惧和灵力的抽离让钟昌薪浑身瘫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由于年纪大了,这一摔可不得了,剧烈的疼痛传来,钟昌薪一时间动弹不得,发出惨嚎。

而沈溪山的长剑却并未落在钟昌薪身上,只听众人一声惊呼,那金剑就直直钉入钟懿盛的头上几寸之处,其后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猛地自空中拉起,形成一道结界。

殿中的人皆被结界隔开,中间敞开一条路,沈溪山道:“不必理会他们。”

由于殿中没有仙盟之人,于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沈溪山连装都不装了。

可即便是传闻中尊师重道,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变成了冷漠桀骜,肆意妄为的浑小子,谁也无法在这时候指摘沈溪山一句。

毕竟沈溪山那响亮的名声,靠的从来不是什么美好高洁的品格,单凭他敢将剑钉在钟氏家主的头上这一举动,就足以让许多人默默闭上嘴。

宋小河持着木剑上前,走在金光笼罩的路中。

结界将众人隔离,尽头处便是装着钟慕鱼的冰棺,她缓步靠近,站在棺材的边上往下看,就见钟慕鱼躺在其中,仍旧是脸色惨白的模样,除却脖子上的血痕之外,其他概没有一丝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