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唤他的字 ◇(第2/3页)

“已经无碍,命根子还在,不信,你看看。”褚昉认真说。

陆鸢被噎的无话,至此才算真正看清他为人。

想他毕竟是领兵的,常与草莽武人打交道,有些粗鄙之语也是张口就来,平素与文雅同僚打交道,在家中又是不苟言笑的主君,这些俗气便也压制着,而今夫妻之间,他便释放天性了。

“好了就行,睡吧。”陆鸢困倦地打个哈欠,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这岌岌可危的床怕是彻底保不住了。

褚昉没有纠缠,只是拥着她合衣睡去。

他现在竟然有些庆幸她没有怀上孩子,不然她也得像陆鹭一样大着肚子奔波辛劳。

在不能保证守在她身边之前,他决定不让她怀上孩子。

···

没几日,褚昉收到圣上密诏,留下一些人护卫之后,与贺震一起离开了。

仅用了一个月,长安光复,圣上车驾还朝,第一件事便是整顿西北边务。

土蕃铁骑竟能在短短半月之内踏进京师,逼得圣驾弃城而走,实在是盛世之耻。

土蕃兵虽然攘除,但长安城内百废待兴,外防内务,国计民生,桩桩件件摆在圣上案头,朝臣也跟着早出晚归,势必要将圣上一贯标榜的盛世尽早堆砌出来。

褚家也被土蕃兵打砸地满地狼藉,甚至放财物的库房还有火烧痕迹,幸而陆鸢在离京之前将一些重要的财货搬进了暗室,不致穷途末路。

褚府要修葺,陆鸢的铺子也要整修,为了赶工期,陆鸢不惜花费巨资请了多批工匠干活儿,却没成想,就是这寻常不过的举动又引来一场风波。

有朝臣借此事发难,弹劾褚昉以公谋私,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挪用禁毁私钱,以次换好,中饱私囊,还将褚昉在扬州挪用私钱的事翻了出来,请圣上将褚昉停职查办。

褚昉此前被派往凉州整顿军务,刚刚回朝没几日,圣上虽念他功业甚伟,但既有人弹劾,这事便得查一查。褚家和陆鸢铺子的整修工作只能暂停,褚昉做京兆尹禁毁私钱时的案宗、褚家的私账甚至陆鸢生意上的账目都被翻出来查证。

褚昉也被停职在家。

“我是不是,太不知收敛了?”

夜中,夫妻二人坐在房内,褚昉在看书,陆鸢屈肘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修葺了一半的院子,陷入自我怀疑。

如今长安城百业凋零,百姓生计艰难,她或许不该如此大张旗鼓整修府第商铺,她虽问心无愧,自知花的钱都是自己一分一毫赚来的,可这世道,别人都元气大伤的时候,她依旧生龙活虎,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褚昉抬眼看她,按下手中的书,“为何这么说?”

“或许我该收敛一些,这样,至少不给你惹这么多麻烦。”

她做生意,他纵着她,尤其他做了京兆尹,又曾主理禁毁私钱这种与商户利益直接相关的事,很容易把脏水引到自己身上。

褚昉笑了笑,“宵行者能无为奸,而不能令狗无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再说,这些本就不是冲着你来的。”

“虽不是冲着我来的,但到底因我的缘故让他们有了诋毁你的借口。”

“便是没有你的事,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找我的不是。”褚昉看着她道:“说来,是我禁锢了你的脚步。”

陆鸢抿抿唇,低头叹了声。

“放心,若三日后还没有结果,我进宫向圣上要说法。”

“这么快?”陆鸢讶然。

“案宗、账目都清楚,核对一下而已,何须拖得太久?至于扬州之事,我早已向圣上请过罪了,当时没罚我,不至于这时再来罚我,卸磨杀驴也不能太快。”

“你觉得这次圣上会过河拆桥么?”陆鸢替褚昉不平,就她知道的事来看,褚昉不论从文从武,都办的周到妥贴,实为良吏,不该被如此排挤针对。

褚昉眉梢扬了扬,“不会。”

他道:“如果圣上有意针对我,那些真正忌讳我的朝臣反而不会这么用力对付我,他们之所以针对我,应是察觉圣上要召我回朝了。”

“在我任职政事堂之前,圣上也希望我干干净净的。”

“政事堂?”陆鸢小声嘀咕了句,那不就是和周玘名符其实同朝为官了么?

同一处殿宇,朝夕相对,连吃午饭都在一处。

陆鸢担忧地看了褚昉一眼。

褚昉在听她嘀咕“政事堂”时便知她想到了什么,此刻也试探地看着她,并不先说话。

等了半晌,听陆鸢嘱咐:“真做了宰相,你遇事冷静些。”

褚昉没忍住笑了,就这么怕他跟人打架?

见他笑,陆鸢也勾了勾唇角。

···

周家书房内,当今中书侍郎张必造访,正因褚昉被弹劾一事。

褚昉文武全才,且行事霸道专断,一旦进入政事堂,成为诸相之一,恐怕会压制其他人,打破现在诸相之间的平衡。

此次有人弹劾褚昉以公谋私,正是遏制他的良机,不管这次证据是否确凿,只要诸位宰相和谏官一致口径,以褚夫人商户出身,生意遍布各行各业,而政事堂决策诸般国计民生,与商户利益息息相关,褚昉理当避嫌为由,便可将他排挤在政事堂之外。

“其他人那里都已说通,如今只剩周相你的态度,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圣上不会一意孤行。”张必劝说道。

周玘沉默着,似是在考量。

“周相,安国公文治武功皆精,一旦为相,恐怕政事堂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周玘微微点头回应,像是认可他的话,问:“你们想怎么做?”

张必侃侃道:“素闻安国公惧内,管不住他夫人,才让他夫人抛头露面,行商积利,咱们不妨向圣上建言,安国公若入政事堂为相,他夫人不能再行商,如此才能服众。”

周玘不以为然,“若安国公真能说服夫人不再行商呢,就眼睁睁看着他拜相?”

张必摇头:“我看过褚夫人的生意账目,利润之丰远比我们一介文官的俸禄丰厚许多,且现下疲靡,咱们俸禄减半,更不可相比,让褚夫人放弃生意,不太可能。”

周玘忖了片刻,答应了。

送走张必,周玘翻出之前写好的一篇策论看了看,那是对当今多相议政制度利弊的分析。

多相议政本是为了防止一人独大,如今却为宰相之间互相制衡、排除异己提供了方便。

有些事情该变一变了。

“元诺哥哥,吃些宵夜吧。”颖安郡主亲自端着一碗粥进了书房。

周玘收起文章,客气地谢过之后,端着粥三两口便喝完了。

颖安郡主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试探他的反应。她听婆母说这粥大补,对他们要孩子好。

周玘察觉她的眼神,但知她心思单纯,根本没那上面想,说句“你早点休息”便坐回书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