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别让她飞走。(第4/6页)
低头看看,满身泥污,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划破了,一阵阵疼得钻心。
哭过了,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神域的手还落在自己腰上,忙闪身躲开了,胡乱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道:“多谢,若没有你,今日我是活不成了。”
抬袖擦脸,手上伤口沁出血来,顺着掌心的纹理流到手腕处,染红了衣袖。
神域默默牵过她的手,仔细查看,让人取水囊来,用清水冲洗了伤口,拿手巾把伤口包裹了起来。
南弦看他手法娴熟,想起先前的手起刀落,才猛然意识到那个刺客死在了他剑下。她一直知道他深藏不露,但万没想到,他杀人后还能镇定自若,愈发觉得看不透他了。
只不过死里逃生后,不应该有那么多的疑问,她只是不解,“小郎君怎么出城来了?是路上偶遇吗?”
他说不是,“你们经过御道的时候,我刚下朱雀航,见马车走得匆忙,直觉要出事,便跟过来看看,没想到,误打误撞刀下救人了。”
南弦怔忡了片刻,忽然想起了赶车的小厮,慌忙查找,“鹅儿呢?他还活着吗?”
好在鹅儿只受了轻伤,跌跌撞撞跑过来说:“大娘子,他们没想杀我,我还活着。”
南弦混乱地点头,定下神后自言自语着:“太常丞宅邸不知在哪里,我得快些赶过去……”
自己刚死里逃生就想着去救治病患,真不是个好主意。她转身要走,被神域一把拉了回来,“太常丞府邸不在石头津,在城内。”
南弦茫然了,“可是先前他家家仆说……”终于明白过来,“那人是骗我的,并不是太常丞家女郎有恙?”
神域叹息着颔首,“日后阿姐不要这样热心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了,不是每回都能遇上救星的。”
南弦泄了气,先前听说太常丞家女郎病得很重,就顾不上验证真假了。况且自己无权无势,只是个行医的,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暗算她。
原委留待之后再去破解,神域道:“阿姐先回我的住处吧,把身上衣裳换了,免得让家里人担心。”
其实要论距离,这里离查下巷更近,南弦说不必,“我回自己家就行了。”
可是神域不赞同,“向家大郎不是快回来了吗,向家上下一心向着家主,阿姐要是弄成这样回去,万一有人多嘴多舌,传到向识谙耳朵里,坏了阿姐和他的姻缘就不好了。”
南弦怔了下,自己在向家生活了十几年,从来不曾意识到,向家上下与她不是一心的。难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是外人吗?识谙回来了,他们会向识谙回禀所谓的可疑之处吗?
但说起坏了姻缘,她还是有些忌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生死一线的惊险,还是不要让允慈知道的好。
没有办法,只好先去了清溪,王府没有替换的女装,神域命人把他新做的衣裳取来,让她换上。至于她的衣裳,要尽快清洗熨干,只是等待的过程有些长,彼此正好可以喝上一杯茶,慢慢详谈。
天水碧的纱罗直裾袍穿在她身上,有种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尴尬,袖子挽了好几道,才露出自己的手腕。以前南弦称呼神域,郎君前总要加个“小”字,结果穿上了人家的衣裳,才发现自己的身形和他差了那么多,纵是年纪再小,神域还是比她高出不少。
“早知道向府上侍女借套衣裳就好了。”她提着袍子在圈椅里坐下,“穿你的衣裳,实在不合礼数。”
神域却不觉得,笑着说:“阿姐穿上这袍子,很有道骨仙风之感。婢女粗鄙,怎么能让阿姐屈尊穿她们的衣裳,我这袍子是新做的,又不曾穿过,不算辱没了阿姐。”
一件袍子而已,着实没有争论的必要,南弦坐定后,问起了先前的事,“那个活口,送到官衙去了吗?”
神域垂着眼,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已经盘问出了幕后主使,过会儿就连同那具尸首,一齐送到校事府去。”
南弦直起了身子,忿然问:“是谁指使的?我和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神域眼波流转,睇了睇她道:“阿姐治过一个不该治的人,人家落了短处在你手里,自然要将你除之而后快。说到底,这事终究与我有关,都怪我,给阿姐招来了祸端。”
南弦诧异望向他,从他讳莫如深的神情里发现了端倪,这才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你的亲事吗?那两个刺客,是别驾府派来的?”
这话问出口,又招来神域怨怼的一瞥,“卢家女郎有这样不堪的过往,阿姐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日皇后召见她,阿姐分明在场,却从来不曾想过知会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和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一样,就算娶了那样的女郎,阿姐也觉得没什么吗?”
南弦支吾起来,虽说确实愧对他,但她真的没有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然而他步步紧逼,她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觉得女郎虽犯过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如果她就此改过自新,你与她相处后,果然也喜欢她,那过去的事大可不提……也没什么。”
神域笑起来,“那么现在呢?你还觉得她会改过自新吗?”
所以就是失算了,她万万没想到,那对母女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愁了眉,捧住脸道:“前一日,别驾夫人曾来拜访,我分明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为什么她们还要置我于死地呢。”
神域一哂,“因为人家信不过你,怕你捏着把柄,终有要挟她们的一天。与其等到那时候被动,不如现在速战速决。”
南弦听得怅惘,“我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世上的人不都是如此吗,小人长戚戚,越是不堪,越是昏招频出。
神域沉默许久,半晌问她:“阿姐想不想将这件事闹大?若是把人证送到校事府,我必定会追究到底,那么别驾府的门头,从此也就坍塌了,算是为阿姐出了恶气。”
南弦也思量过这个问题,宣扬得人尽皆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她抬眼望向神域,“你的诉求是什么?只是断绝这门亲事吗?”
神域说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郎,我无福消受。”
南弦斟酌又斟酌后方道:“若是我说,将这件事压下来,小郎君作何想?”
神域似乎有些意外,饶有兴致道:“我想听听阿姐的见解,你明明险些命丧刀下,为什么还有胸襟,打算将此事压下来。”
南弦舒了口气道:“哪里是我有什么胸襟,我只是觉得,宣扬起来有百害无一利。不去谈论卢家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单说你,褚家和白家都不成,如今来个卢家又闹得腥风血雨,实在对你不好;再则,我替人治过这种病症,对我的闺名有损;三则,还需顾及皇后殿下的颜面,她若是得知自己要保的大媒是这样收场,她心中作何想?到时候又会怎么看待你我?”边说边摇头,“所以还是按下吧,你不想成就这门亲事,就逼卢家向皇后殿下表态。有了这个把柄在手,我料准她们不敢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