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夜游(第2/4页)
他不像是随众人冶游,倒像是在远处看见这闹剧,匆匆赶来的,穿的衣衫也不过寻常锦袍,是草木青色,但身形修长,自有一份潇洒风流,懒洋洋地手扶着佩剑,发色如墨,眉目俊美,在银灯下漂亮得像一棵树,或者一只偶然落在树上的飞鸟。
真是奇怪,明明是传扬中比谁都风流不羁的人,卿云却一见他就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自己一定能够平安回去了。
“嚯,还有来英雄救美的。”
姚文龙笑道,他走上前去,还想调笑两句,没想到下一刻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这是卿云第一次见贺南祯打人,虽然也见过他打马球,知道他身手一定不弱,但他一出手还是被震惊了。
她不知道贺南祯是和秦翊从小打到大的,论剑术,弓马,乃至于械斗,摔跤,拳脚,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姚文龙这种被酒色淘虚了的浪荡子弟,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坐在一边的野草地里,整个人脸色惨白,吐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跟班和随从都看傻了,犹豫了一下,只听见姚文龙忍痛骂道:“都傻了,打啊!”
众人一拥而上,贺南祯笑着道:“嚯,还打上群架了。”
他把卿云往后面一拨,自己闪身上前,拳拳到肉,招招极狠,别说卿云这种闺阁小姐,月香都看得吓傻了,只见贺南祯简直不像是在打人,像是在拆解东西似的,这些随从最多不过地痞无赖的功夫,挥拳出来,被他握住,就是往后一拧,直接听到骨头的脆响,这还是轻的,重的或是被抓住脑袋往石头上一磕,或是直接一膝盖顶在胸口,或是断手,或是断脚。
他打下人,还不忘招待姚文龙,打散众人,直接将还爬不起来的姚文龙拎起,抓住脑袋,直接按住路边的一块齐腰高的大石头上,从靴筒中拔出匕首,在姚文龙脸边试试,笑道:“还打吗?
姚大公子,要不要我割下你的耳朵,给众人看看猪耳朵是怎么长的?”
姚文龙哪里还敢打,只是大声哀嚎,贺南祯一点不买账,立刻在他脸上划了两下,吓得姚文龙求饶道:“不打了不打了!”
“你们呢?”贺南祯环视众人道:“有谁要来试试吗?”
众人自是敬谢不敏,只有赵景神色阴沉,贺南祯偏朝他挑衅地笑:“赵公子要试试?”
赵景咬了咬牙,旁边下人连忙拉着他,大概是拿赵侯爷的话在贴耳劝他,赵景只得忍了。
“贺南祯,真有你的。”
姚文龙见众人都怜悯地看着自己,大为光火,嚷道:“娶娄娴月的是贺云章,关你家什么事!”
“小爷就是看你长得丑,想打你一顿,不行吗?”贺南祯俯下身,认真问他:“你是真不怕疼?还是骗我玩的?”
姚文龙顿时发起抖来,但他为非作歹惯了,又当着众小弟面,无论如何都不肯认输,道:“众目睽睽,你还想杀人不成。”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卿云刚才是一模一样了,唯一依仗的也不过是众目睽睽罢了。
贺南祯顿时笑了。
“你不是不怕死吗?”
“贺南祯,你别发疯!”姚文龙顿时慌了:“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娶那教坊司出来的,她又不是你姘头……”
“好脏的嘴。”
贺南祯眼中笑意顿时一冷,直接拎起姚文龙的脑袋,往石头上一磕,姚文龙顿时惨叫一声,如同一尾被扔进油锅里的鱼一样弹了起来,捂着脸嚎叫不止,原来贺南祯这一磕故意用他的嘴磕在石头上,他左边的牙连同门牙一起,齐根断了四五颗,嘴里顿时出了一个漏风的大洞,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他的跟班们连忙将他护在正中,姚文龙这才有机会对着贺南祯叫嚣起来。
“好你个贺南祯,你等着,我爹饶不了你……”
“姚巍然?”贺南祯踩在石头上,神态自若朝他笑:“我打了你,他还要来跟我赔礼呢。你姚家是什么东西?
不过宫里的一条狗罢了,你叫他来,我随时等着!”
姚文龙气得大叫大嚷,贺南祯见他们不散,作势还要再打,跟班们到底是血肉之躯,也知道怕疼,连忙簇拥着姚文龙,落荒而逃。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有点害怕,不敢靠近。
“去,请云夫人过来,或者红燕也行,最好带个年长的嬷嬷。”贺南祯吩咐小厮。
卿云知道他是要找人来送自己回去,神色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围观的世家子弟们,连赵景也看在内,道:“不必了,请贺侯爷送我一趟吧。”
贺南祯有点讶异,但他向来不拘小节,既然卿云都不在乎了,他自然也懒得管这些繁文缛节,只是道:“云夫人离这不远的,不怕走漏消息。”
“我知道。”卿云淡淡道:“我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走漏消息。”
贺南祯只得送她回去,叫了两个小厮在前,用大灯笼照路,他自己在前面引路,月香搀着卿云,留个小厮殿后。
“这地方叫做鹦哥岭,本来内院外院应该有高墙分开的,但景家没钱,又抠搜,就只做了道矮篱。”贺南祯还安慰卿云:“不独你,别人也有走错的。”
“小姐是被人害的。”月香不平地道:“多半是荀郡主,我看那个引路的嬷嬷,很有宫中的样子……”
“没有证据,不要凭空指认别人。”卿云皱着眉教她。
月香只得抿着嘴不说话了。
卿云跟在贺南祯身后,来的时候心急如焚,不觉得,这时候才觉察出草木深来,这季节百花都落了,山中反而有一种不过人高的灌木,枝条修长,从头到尾挂满铃铛似的小白花,发出馨香的气味。
贺南祯走在前,替她挡开拦路的枝条,让她过去,抬手一拂,那香味简直如同一阵风似的,细碎的花都落下来,像下了一阵雨,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是山茉莉。”贺南祯告诉她:“我以前跟我父亲去打猎,满山都是这个。”
“怪不得书上说,芝兰生于深谷,不与世俗同流,也不以无人而不芳,所以以兰花的品德来比君子。”卿云伸手接了一捧花,淡淡道:“今日见了,才知道说得贴切。”
贺南祯也是学问好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官家还在问。
自然听得懂她是在夸自己,不愧是世家女子的典范,连道谢也这样委婉。
夜色渐浓,好在还有月光,温柔和煦地照下来,灯笼的光也够用了。
贺南祯一手提灯笼,一手用剑隔开树木枝条,在前面给她引路。遇见难走的地方,就停一下,挡住让她过去。
两人都异常安静,只是偶尔说一句“小心这里”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