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淡然(第2/3页)

“你说什么呢!”黄玉琴顿时维护道:“是我们和卿云姐姐开玩笑,你别在这诬赖人。”

“我今天也是长了眼了,夫人管小姐叫姐姐,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吧。

也是,花信宴几十年估计都没一个,吹得天花乱坠,结果到最后都嫁不出去,没人要,做老姑娘的,在这眼巴巴求姻缘呢,实在笑死我了……”

“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又是太妃娘娘为家人做冥寿,赵少夫人还是积点口德吧。”卿云淡淡道:“你想找我麻烦,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在这,万一闹开了,打扰太妃娘娘的心情。”

荀文绮哪里肯听这个劝,冷笑道:“嚯,你还知道我是赵少夫人呀,我还以为你以为自己是赵家的少夫人呢。

别在这假惺惺了,你当我没看见呢,刚刚在里面,你怎么还朝着赵夫人行礼呢,别是后悔了吧?

可惜你后悔也晚了,如今我家相公已经娶了我了,你就是现在后悔,跪着求回去,也只能当妾了!

你求姻缘,不如求求我,兴许我心情一好,就娶你进来伺候我呢……”

她自觉说得十分巧妙,又刺人又狠毒,能让卿云无地自容。

正得意洋洋之际,只见里间到外面的帘子一闪,冲出个人来。

那人身影跟一阵风似的,直接冲到了荀文绮面前,荀文绮一看是娴月,正想说话,只见她抬起手来,反手就给了荀文绮两个又脆又响的嘴巴子。

“我呸,你荀文绮是什么犄角旮旯里混出来的野种?还真当自己是郡主呢?

捡的是我姐姐不要的东西,你还当成宝了,还来这炫耀来了,天生的贱胚子,可别让我恶心了!”娴月啐道。

她骂人向来又狠又准,而且荀文绮也没想到她会冲出来打人,猝不及防,被她打懵了,又批头盖脸一顿骂,比抽了十个嘴巴子还狠,顿时人都傻了,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指着娴月道:“你你你……”

她反应过来,也冲上来要打娴月,但娴月素来娇气,身边都是前呼后拥,桃染阿珠不离身,如今做了贺夫人,更是养尊处优,上趟山拜佛,婆子丫鬟跟了一大堆,打伞的就两三个。

她虽然冲得快,跟的人也多,没等荀文绮动手,都上来隔开了。

尤其娴月在贺家提拔上来的两个娘子,手黑得很,一面嘴上还在劝:“赵少夫人千万别动手,我们夫人是一时之气,饶了她这次吧……”说话软得很,手上看似劝架,其实掐的掐拧的拧,把荀文绮给裹缠住了,又趁机打了她许多下。

赵家的丫鬟婆子也连忙上来拉扯,新夫人们也都劝架,好不容易拆解开了,荀文绮已经忍不住哭了。

娴月比她还会哭,立刻恶人先告状,掩面流泪道:“来人,去找太妃娘娘去,就说咱们是冲她的面子来的,谁知道宴席上跑出女强盗来了,又造谣又打人,把赵夫人也请过来,问问他们家是什么样的家教……”

娴月的手段,自是没得说,一点亏吃不了。

仗着自己如今势大,卿云又得人心,索性闹到老太妃面前,老太妃自然是看贺云章面子,偏帮她,竟然硬逼得赵夫人低了头,让荀文绮道了歉。

荀文绮这次吃了大亏,从此便消停些了。

据说是赵夫人破天荒地说了她一顿,让她在家里待些日子,不要出门了。

但伤害已经造成,正应了娴月当初担忧的那句话,卿云的架子从此倒了。

虽然娴月仍然全心全力护着她,但这事越护着,越不行,她从此只是贺夫人的姐姐,秦侯夫人的姐姐,不再是那个众人仰望的娄卿云了。

她仍然得人心,仍然人缘好,但黄玉琴她们,从此看她也是怜悯居多,不再是崇敬为主了。

娄二奶奶一语成谶。

好听的说法,怜悯卿云的说法,说的是她时运不济,明明相貌品性都好,但偏偏就差了点运气,别说那些不如她的女孩子,就是她的两个亲妹妹,也都嫁得极好,偏偏她落到了现在。可见世上的事也没有铁律,一切只看命罢了。

春闱尚且有名满天下的才子落榜的呢,何况花信宴。

但不好听的说法可就太多了。

人性如此,对于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总是要找个理由的,找来找去,理由就多了。

有说卿云是隐瞒了什么疾病的,有干脆说可能是不能生育的,也有说她家女儿疯的不是凌霜,是卿云,凌霜至少还订了亲,卿云是真有问题,不想嫁,才退了赵家的婚。

也有说是卿云心有所属的,甚至连之前桐花宴的事也翻出来说,说莫非那时候失了身了,所以对赵家交代不了,才退的婚?

当初云夫人侯府夫人,面对流言尚且没有办法,何况卿云闺阁小姐,沾着流言就是脏,娄家人即使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造谣言,而且绝对和赵夫人和荀文绮脱不了干系,但哪有证据呢,只能看着流言一天天传开了。

娄二奶奶这时候还算乐观,直到荷花宴。

荷花宴是娴月办的,她也兑现了她的诺言,花信宴虽完,她的宴席不完,半个夏天过去,春闱的进士们做官的做官,进翰林院的进翰林院,人品、心性、前程,都渐渐显出来了,她也算用了心了,为卿云挑中了新科的榜眼郎,叫做沈承白的,名字虽好,相貌差点,只能算端正而已,自然不及探花郎卢鸿,更别说赵景了。

但前程好,学问也不错,娴月亲自审过贺大人,贺大人也说了句“还算一般。”

他都说一般,可见学问不错。

娴月知道他家世也可以,是书香门第,所以荷花宴虽然邀请许多青年,其实目标还是他。

娄二奶奶对卿云的事向来上心,执意要亲自见见,娴月就安排了,横竖夫人来赴宴也是常事。

娄二奶奶见他还算可以,就让黄娘子去请他过来,说说话。

榜眼郎倒还算礼貌,只是有点顾左右而言他,娄二奶奶问他年龄,序齿,家中有什么人,订了亲不曾。傻子也听出意思了,沈承白却还没听懂似的。娄二奶奶索性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娶亲。

沈承白神色有点尴尬,见逃不过,道:“回夫人的话,只怕家里还会有安排,还是知根知底的好,所以不敢仓促在京中……”

他家中父母都不在了,娄二奶奶是让娴月打听过的,她还疑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竟然是在嫌弃卿云,所以想办法推托。

这也是娄二奶奶人生第一遭,从来只有娴月多病,凌霜闯祸,她们被人挑剔,从来没有一次,卿云会让人不满意的。

反应过来之后,她心都碎了。

凌霜知道消息,连忙赶过来了,当时宴席已经散了,娄二奶奶仍然坐在湖边的水榭里,黄娘子在旁边,娴月也陪着,都不敢作声,也不敢走,因为娄二奶奶的神情,像是什么时候就要直接从水榭跳下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