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页)
客卧内已经开足暖气,温斯特正在外面等着。
“收拾好就睡吧,晚些时候我让机器虫给你量体温,如果发热了再喊你起来喝药。”
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宁宴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看到陌生的环境,宁宴脑中空白一瞬,之前的记忆才如水般回潮。
他换上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沿着走廊往外走。
这是一户大平层,装修风格通透开阔,宁宴之前没有来过这里。透过书房的玻璃墙面和半开的白色百叶窗,他看见温斯特正坐在桌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办公。
宁宴抬手敲门。温斯特闻声抬头,随即起身走出书房,领着他走进一旁的会客厅。
宁宴依然兴致缺缺,但情绪已经平复。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模样,他面上有些发烫,率先开口:“温斯特,谢谢你来接我,还因为我的事忙上忙下……”
说到一半,温斯特忽然探出手,掌心覆在他的额头上。宁宴一惊,微微睁大眼,话音戛然而止。
“还好没有发烧。”温斯特收回手,神情放松下来,将他推到沙发前坐下,没好气地问,“如果当时没能联系上我,难不成你就可怜巴巴地蹲在那里继续吹冷风?”
“那我肯定会再想其他办法的呀。”宁宴咕哝一句,拉着温斯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但你不是过来接我了嘛。”
温斯特算是看出来了。换作平常,宁宴或许还会不服气地和他呛声一句,但这会儿整只虫显而易见的蔫了,黑发也软软地垂在脸侧,看着怪委屈的。
“你从前在那个偏远星上,真的是独居吗?”他的语气不由得和缓下来,伸指一戳宁宴的脑门,“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穿了这么点衣服就跑出来了。”
宁宴被他戳得微微后仰,额头上短暂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看着更可怜了。他无力地试图辩解:“从前是从前……”
温斯特于是猜出,这怕不是被军雌养得衣来伸手,连自理能力都退化了。他心情复杂地沉默一瞬,无奈地转而问:“所以是吵架了还是闹掰了?”
“掰了。”说到这个,宁宴的表情便淡了,三言两语解释原因,“他干涉我的工作和社交,我觉察到不对劲,又意外发现他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所图谋。”
他垂着头:“你说的对,他一点都不爱我。”
温斯特此前是为了提醒宁宴不要陷得太深,却不曾料到变故发生得这样突然。他一时哑然,既想安慰宁宴,又不愿替军雌说话,最后叹了口气,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宁宴一怔:“不介意。”
温斯特从茶几上放着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连着翻了两个抽屉才找到打火机。
“咔嗒”一声,青色火苗窜起,在烟尾一燎,留下亮橘色的一点。
他点烟的姿态娴熟。宁宴忽然想起什么:“既然胃不好,怎么还抽烟?”
温斯特抽了一口,便将烟夹在指间,漫不经心地道:“不常抽,连火机在哪里都记不清了。”
宁宴望着烟雾在温斯特指间缭绕,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乌龙。这么说来,对方倒是见证过不少自己狼狈的时刻。
他略一定神,轻声道:“温斯特,我也想抽。”
温斯特动作一顿,不赞成地望着他:“你应该没抽过烟吧?”
宁宴点头:“嗯,所以才想试一试。”
温斯特也没有拒绝,弯腰在抽屉中翻出一包没有拆封的烟,三两下打开递给宁宴:“这是雄虫烟,味道没那么冲。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尝个味就够了。”
雄虫烟的形状更为细长,烟盒也设计得花花绿绿。除了烟草味,宁宴还嗅到淡淡的果香。他从中抽出一根,自己拿过打火机点燃,试探着吸了一口。
出乎他的意料,似乎没尝出什么味道,不熏也不呛,只有一点淡淡的甜味。
宁宴确实不会抽,将烟从口中呼了出去,随即又吸了一口。这下逐渐回味出一点苦味。
温斯特见他皱眉,不禁轻笑一声,把桌上的烟灰缸往他的方向一推:“什么感觉?”
“抽不出来,有一点甜甜的。”宁宴将烟摁熄,嘀咕着,“还不如吃糖呢。”
温斯特唇角挑起的弧度更甚,正想开口,腕上的终端忽地响起来电铃声。他瞥了一眼便熟练地按掉,眼中笑意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宁宴看到了温斯特的表情变化,只当是他工作上的事,没有吭声,却见对方望向自己,冷不丁开口。
“你要见卡洛斯吗?”
宁宴猝不及防:“……什么?”
温斯特翻着终端上的通讯记录:“目前为止,卡洛斯已经拨过来二十三条通讯。我接了第一个,他问你怎么样,我没理,他就一直打。中间我又接了一次,他说他正在附近,想要见你。”
“如果你点头,我就把他叫上来。如果不愿意,我让警卫把他赶出去。”
宁宴沉默许久,才道:“还是见一面吧。万一闹起来,旁虫还以为第二军和第三军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温斯特对这个原因不置可否,“那你在这里坐着,我让他过来。”
语毕,他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熄灭,便离开了。留下宁宴独自坐在沙发上,茫然地在会客厅内望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桌上的烟盒上。
他从温斯特抽的那包中取出一根,捻在指尖,犹豫一瞬,还是将它点燃,在升起的烟雾中,盯着尾端的星火出神。
“吱呀——”
玻璃门转开又闭合的声音。脚步声随之响起,又在不远处停下。
宁宴一动不动,余光瞥见来虫军灰色的制服裤。
他呼出一口气,缓缓抬头,直直撞进一双熟悉的红瞳。
卡洛斯的军装依旧整齐,眼下却透着青影,比从前连续工作数日的模样还要憔悴。分明才过去一天,却像是几宿没睡。
静默在空气中流淌。卡洛斯同样也在望着他,眸光深沉。
雄虫面庞素白,神色冷淡。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唯有指尖明灭的火光看得真切。
分明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云端。
卡洛斯心中又是一痛,有许多话扑涌到嘴边催促着他开口。他动了动唇,最后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您怎么抽烟了?”
闻言,宁宴忽然抬起手,挑衅似的将烟递至唇畔,在军雌的注视下抽了一口。
辛辣的刺感在口腔中炸开,呛得他心口发堵。宁宴仓皇偏过头,眼圈不明显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