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甘(第2/3页)

沉默几秒,夏思树回:“不知道。”

“别说你还要傻子一样再去等他回来,说不准人家一到美国就把你忘干净了,新欢旧爱过得滋润着,上了床也能和别人上床。”夏京曳冷笑了一声,语速慢着:“他爸是那个样子,你以为他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

“我不等别人。”夏思树只低声回了一句,唇角微抿:“谁走了都不会等。”

像是一语成谶,那个冬天就像是分别的季节。

但因为这一句,夏京曳和她当时只又爆发了第二次的争吵,因为她知道那个“谁”中也同样包含着她——

“你那天说得对,你就是死都得死在我这。”

“我怀你的时候就不想要你,是你爸,说我用不着操一点心。”夏京曳眼眶微红:“结果呢,你才几岁他就死了!死了!”

窗外漆黑的雪夜中只有路灯下的微光,夏思树浅浅地缓慢呼着一口气,喉咙涩着,听着她的话。

“你自己低头,看看你自己身上。”夏京曳说着又往她身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她也气血翻涌:“你以为你卡里的那些钱,身上的这些,都哪来的?你妈□□陪来得行不行!当年带你去澳洲,连机票钱都是从借来的钱里挪出来的,你以为这些年的吃喝都是刮大风刮来的?”

说完,夏京曳没停,眼睛里有泪,呼吸也重,又是一个重劲继续打着她:“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就该把你丢在西港的福利院里!”

......

夏思树也想过,如果夏京曳不要她,到底为什么不把她丢了。

可以丢在西港,可以丢在澳洲,也可以直接自己去新加坡,把她丢在南城。

但如果是想要她,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大概就是矛盾着又冲突着,这辈子也没什么和解的办法,只靠着紧密相连的血缘,割不断,就只能隐隐钝痛着。

夏京曳还是走了,在十二月,结束了这边的一切,夏思树去机场送了她。

出机场的时候,飞往新加坡的那班飞机从头顶划过,天是晴的,邹风正坐在道路旁的车内等着她,夏思树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邹风坐在驾驶位上,左手扣着方向盘,看着她坐进来后,另一只手从身边拿了一个备好的暖手袋递给她:“冷吗?”

夏思树围着围巾摇了头,看了眼飞机飞行的方向,把冰凉的手伸进他温热的领口内,故意贴着他的后颈:“不冷。”

“苏州那边在下雪。”邹风看着后视镜,随便她闹着:“估计要断断续续地下到跨年。”

夏思树点头:“那我穿得暖和一点。”

已经到了这一年的年末,廖晚这几日在普陀山佛寺那边,在新年前回来,而邹风打算带夏思树去苏州跨年。

车往回程路上行驶的时候,今天是平安夜,街道商场已经挂起了圣诞的装饰,红彤彤绿油油地在大街小巷串着。

临下车,邹风从储物箱中拿出了一个外形好看的苹果递给她,用心挑的,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是邹风的字迹,写:苹苹安安。

夏思树看了它两秒,才拿过来,放进嘴中咬了一口,清脆的一声,汁水清甜,评价道:“迷信。”

又土又迷信。

“没你迷信。”邹风看她,嘴角带起一丝弧度:“五刀买的东西拴在脚脖子上好几年。”

夏思树:“你还没赔我呢。”

“嗯。”邹风笑着努了下嘴:“没忘,记着呢。”

去苏州的那天是三十一号,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廖晚已经从佛寺回来了,扫了新雪,在静园外的一处湖边亭子里煮着茶水。

雪下个不停,湖面也结了层冰,见到两人过来,廖晚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阿姨好 。”夏思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嗯。”廖晚朝她微笑了下,点头,问邹风:“开车过来的?”

“没,坐的高铁。”邹风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和她说。

车都停在颐和那边,这段时间没回去,开车和高铁折腾的时间也差不多,就随便了。

两人的假期只够在这边待个两天一夜,明天下午就要回南城。

“我跟她待会去听评弹。”邹风坐下来,喝了口茶香四溢的茶水,问着廖晚:“这边有车吗?开着方便。”

“车停在外面。”廖晚点了头,不紧不慢地告诉他:“司机他们也在,你待会直接过去就好。”

闻言邹风就偏着头,笑了下,假意惺惺地叹一声气:“还得是我妈啊。”

廖晚看了他一眼,又懒得搭理地收回目光,只朝着前头的雪景看。

雪下的大,因为刚从门口过来的时候,夏思树的帆布鞋中进了雪水,鞋袜湿着,于是没在亭子中坐多会儿,喝了杯热茶,就叫人带她去静园中泡脚,换双干净的鞋袜。

这处地方就只剩了母子俩人,廖晚看着他单手撑在桌面,无聊地给自己重新满倒了一杯茶,口吻平常地提着:“下个月末就过年了。”

年后他就要走。

“嗯。”邹风闻言只点了下头,短发被冬日里的风吹得微扬,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廖晚:“这些事情,你和她谈好了?”

“谈什么?”邹风微挑眉,装傻充愣式地问了一声,因为昨晚失眠而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尾,才回:“没谈。”

他手插着大衣的兜,换了个坐姿,后背微往后仰,说话语速不紧不慢:“说是五年,保不准抓到个机会,两三年就能回来,但也没准五年后还有个五年,这些您比我清楚。”

停顿了会。

“我和她谈什么,让她等我?”邹风似乎是有些自嘲:“您也说这些路我早晚都得走,非得还拉着一个人干什么?”

他笑笑:“有这功夫,我不如研究一下我走后她要是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回来撬墙脚上位的成功几率怎么才能大一点。”

话说出口,廖晚难得对他这幅做派有些愠色,皱了眉:“你再说一次?”

“撬墙脚上位。”邹风无所谓地无声扯了下唇,就真照着再说了一次,顺便试探地抛了个枝子出去:“或者您别让我爸动她。”

“……”

茶水在泥炉上咕噜噜沸腾,碎雪随着风灌进亭子中。

过了几秒,廖晚才看着他,腿上的暖手壶温着,对他开口:“你知道的,颐和那边的事,我不能插手。”

上一辈还欠着情分,她自己的儿子在一些事上管管就罢了,换到其他人,她未免太过越界。

“嗯。”邹风扯了下嘴角,点了头:“所以能怎么办,连您都不能插手,撬墙脚就撬墙脚吧。”

“您儿子还年轻,做点错事正常。”

他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着,垂着眼,从衣兜里拿出盒烟,不紧不慢地在那阵寒风中拆着,跟她说:“原本多留一年,是想把她一块带出去的,她该读更好的学校,随便是美国还是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