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应春和,行吗?”(第2/2页)

“应春和,我不是……”任惟皱起了眉,没有意料到应春和会是这样的反应。

应春和冷冷地看着他,打断他的话:“当初医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如果不动手术,保不齐会残废。”

画画为生的人残了手,好比原本在天空飞得自由惬意的鸟突然被折去了羽翼。

任惟的后背惊出冷汗,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声音都在颤:“那你,做手术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应春和没成为残废全靠福大命大。

他当年没法做手术,身上所有的钱几乎都用来赔偿给了艺术馆那边,再付掉医疗费和住院费基本所剩无几。

更何况,没人敢给他做手术,起码北京没有。

应春和那会儿走投无路又想起任惟留下的那张卡,再怎么屈辱不堪,也只能是用卡里的钱先做手术。

可是找了几家医院,医生都说做不了。

他最后遇见的那个医生心眼好,递给他一张名片,隐晦地说:“应先生,我知道广州一个不错的医生,你可以去他那做。”

应春和接过那张名片,很是莫名:“北京都做不了,广州为什么能做?”

医生看他一眼,又叹了口气,都说医者仁心,可也有逼不得已的时候,低声说:“不是做不了,是没法给你做。”

应春和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医院没法动手术,而是有人不想他在北京动手术。

任家为了逼他离开北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应春和那时想不通,明明任惟都已经去了美国,他们都已经分手了,任家为何要将一切做得这么绝,有什么必要呢?难不成任惟还会回来?

过了很久,他偶然一次查阅资料,正好看到了任惟的公司在国外上市的消息,见到许久不见的人以全然陌生但光鲜亮丽的样子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任惟发型精心打理过,面容干净利落,装扮沉稳不俗,风光无限一如初见。

应春和忽然就明白了,明白对于任惟而言,与应春和之间的一切都是他漂亮履历里的污点,活该被任家狠心抹去,连一丁点残留的痕迹都要擦得干干净净,好让人无处寻起,就好像不曾存在过。

“没做吗?”任惟从应春和的反应中已经得出答案,没有追问应春和不做手术的原因,“那我们先去看看医生,听听医生怎么说,如果需要做手术就做,需要吃药就吃。”

由于应春和的抵触太明显,任惟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原因,又道:“如果你是不想去北京,那我给你找别的地方的医生。我们可以找近一些的,不去那么远,要不了很长时间,你说呢?”

毛巾有些凉了,任惟将毛巾拿下来,又去用热水浸了一遍再给应春和敷上,手指在没被毛巾覆盖的地方轻轻揉捏。动作虽然生疏但手法不像乱捏的,一看就是仔细学过,紧绷着的手臂在他的动作下渐渐放松。

“应春和,行吗?”任惟语气很柔和,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哄。

很多时候,应春和并非是讳疾忌医,之所以一直放任手腕痛着,没再想过去看医生,是因为他在避免自己回想手腕受伤的原因,也避免了去恨谁。

他不愿意去恨任何人,宁愿承认自己活该,承认自己倒霉。

如果这就是他命定的一劫,他认了。

可是任惟不想要他认。

“当年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任惟握着应春和的手,语速缓慢地给出承诺,想让应春和将他的每个字都听清,“我跟你保证过,那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也会给你交代。”

不是弥补,而是追责,追究那些应春和当年没法追究也不忍追究的人的责任。

听完任惟的承诺,应春和皱了下眉:“你怎么交代?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不是应春和大度,而是应春和不想让任惟为难,如果要让任惟为了他跟家里人完全闹翻,他并不愿意。

任惟心里已经有了草拟的计划,但他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应春和。

他将话题又转回来:“我跟你说的去看医生的事,你怎么想?”

应春和眸光微动,到底松口:“我考虑考虑。”

浴室传来一阵刺啦声,怪刺耳的,那是被关久了的奥利奥在挠玻璃门。

两人这才想起浴室里还有一只犯错的小猫,应春和失笑,拍了一下任惟的手:“好了,你先去给奥利奥洗澡吧,再不去它能把浴室也给掀了。”

“他敢?!”任惟话是这么说,到底起身,却不是朝着浴室的方向,而是先去了趟房里。

不一会儿,任惟拿了药贴出来,放在应春和的手边,叮嘱他:“待会儿你敷完就贴上,要是你不好贴就叫我,我来帮你贴。”

“嗯。”应春和点点头,嫌任惟把自己当废人,皱眉抱怨一句,“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贴个膏药而已,用不着你。”

“嗯嗯我知道,应春和最能干。”任惟嘻笑着亲了一下应春和的脸,转身进了浴室给奥利奥洗澡。

没多久,任惟便听到应春和叫他,草草用干毛巾擦了擦手,丢下洗澡洗一半的奥利奥出去了。

应春和见到任惟脸上沾到的泡沫笑了声,冲他招招手:“过来帮我贴下药,手使不上劲。”

半点没有方才那副“用不着你”的样子。

任惟笑笑,不说什么,上前帮他将膏药贴好,平平整整地附在手腕上,没有一丝皱褶,就像他给应春和系的鞋带一样,漂亮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