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子人物志(第2/6页)
银治本来就不是个爱念书的人,对于身为森川家一员得对森川制药有所贡献这件事一直觉得压力很大,再加上这次的事件,他终于对森川家族感到厌倦,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开始过一天算一天,连父亲的丧礼都没参加。
之后接到母亲死讯时,银治已经五十多岁,年轻时的心结已解,于是参加了母亲的丧礼。因为这样,他跟森川家族重新恢复到婚丧喜庆时会受邀参加的关系。
「比我想像的故事更老套呢。」
我老实地说出感想,银治鼓起双颊。那闹脾气的表情跟荣治简直一模一样,让我不禁一惊。
「这么老套还真是不好意思啊。但是旁观跟身在其中可差远了。」
他留下这么一句看似意味深长,但又没那么深奥的结语,结束了这个故事。
正当我想把思路拉回怎么对付帮派时,银治这句话忽然勾起我的灵感。
「确实,旁观跟身在其中可差远了呢。」
「没有错,所以说我的人生呢,其实也──」
「银治先生!你有直升机吗?」
被我打断后银治迅速板起脸。
「直升机?我可以跟朋友借,怎么了?」
「想从旁边打捞会被那群小混混干扰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们就用直升机从正上方把潜水夫放下去。跟小混混比体力也比不过他们,那只好用钱来对抗了。」
银治满脸惊讶,慢慢点着头。
「不过,能找到愿意接下这么棘手工作的潜水夫吗?」
听他这样念叨,我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很不耐。
「找不到你就自己下去,不想下去就去找人!」
我话就说到这里。
银治噘起嘴,低下头像在闹别扭。
那张脸,真的跟荣治一模一样。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银治准备好了直升机跟潜水夫。
一大清早在新木场直升机机场集合的我们,穿戴好航空安全帽和救生衣,坐进后座。
我们并不需要一同搭机,但是我拗不过银治。
「说不定需要帮忙应付帮派啊。」
其实我们人在上空,河边的小混混根本不可能对我们出手,但上次的遭遇似乎让他吓坏了。
搭乘直升机从东京到轻井泽不到一小时。听说这样可以不受塞车影响,所以他们经常跟朋友搭直升机来打高尔夫。
来到目标地点,直升机在空中停止前进,原本的直升机震动更加强烈。座椅震动到我屁股都痒了起来。外面的空气经由通风口进到内部,非常冷,即使戴着手套也觉得指尖冻僵了。
从窗户往下望,坐在河岸边那群小混混正仰望着天空,指着这里。他们张大着嘴,好像在大叫,但是我听不见。心情畅快极了。
看看身边,直升机这种交通工具大概又让银治感受到浪漫,他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他发现河边的小混混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拉下眼睑吐舌头向对方做了个鬼脸,真是够了。
跟我们同机的两位潜水夫是退役自卫队员。机门一开,其中一名在腰上系了安全带的便一骨碌地下降。潜水夫用网子包住保险箱,让箱子浮上河面。确认之后另一位退役队员使用专用升降机,拉起河面的潜水夫和保险箱。
前后不到十分钟。平常没机会见识的专业手法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平时我都生活在律师界这个狭小的圈子里,能像这样接触到活跃于完全不同领域的人,感觉非常新鲜。
对了,以前我负责企业收购案时,也很喜欢看财务顾问或者公司负责人整理的公司资讯。了解陌生业界对我来说很有趣。假如谈判双方的企业文化不同,这种企业收购或合并往往会拖很长的时间。但是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的企业文化,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出现一个疑点。
拓未以相当好的条件,而且还是在极短时间内成功完成了基因体Z的收购。这或许真的要归功于拓未的精湛手腕,但如果能光靠手腕就成功收购企业,大家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其中或许藏有某些成功的关键。
我们就这样回东京、解散。把保险箱交给专业的解锁业者。
分手时我拜托银治,想办法弄到拓未收购基因体Z公司时的「股权转让合约书」。
银治瞪着眼睛问:「要那个做什么?」但我也答不上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查这种事。我赚不到一毛钱。可是当我被卷入一连串事件后,我也开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荣治他想做什么?
这真不像我。
银治打电话来,是在五天后。
「解锁业者说他们束手无策了。」
不知道他在神气什么。
「毕竟那可是我特别订购的货色。」
我想了想,对他说:
「其实那本来就是赃品吧?如果找到不是应该先送去给警方吗?」
「那可不行。」
银治断然拒绝。
「警察一定会想打开保险箱吧。可是万一密码弄错三次,就永远救不回我重要的文件了。这是最糟的结果。」
「但如果解锁业者也拿它没办法,留着也没意义吧?」
「你说得也对。」
他嘴上这么说,但看起来却有点开心,应该是因为自己订购的保险箱如此坚不可摧而感到骄傲吧。真是无可救药的执着。
「第一组密码是村山律师的律师号码,这个已经破解。但是我不知道另外一组密码。」
「律师号码?」我下意识反问。
「对啊,村山律师曾经透露过,说那是保险箱第一组密码,但是他说另一组是秘密。」
没错,律师号码有五位数,保险箱密码也是五位数。
我想起村山死前的样子。每次想起村山痛苦的表情,都让我忍不住颤抖。
我、和她……律师……好……
「是我跟她的律师号码。」我低声轻喃。
「什么?」我没头没尾冒出这句话,银治好像没听清楚。
「第一组是村山先生的律师号码,另一组是村山先生心仪的人的律师号码。」
我拿着行动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从堆在角落的杂志里抽出这个月的《自由与正义》。
卷末刊载了本月取消登录者一览,也就是卸下律师身分的人。
除了五位数的律师号码,上面还写着『村山权太死亡』。
另一组是他心仪女神的律师号码。
「银治先生,我应该找得出另一组密码。」
我不知道银治要找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保险箱里到底放了什么。但是只要接到委托,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都想负起责任办好。因为这是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