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哪怕岳昌侯心里一直在开解自己,说什么孩子大了,就不该管了,但他亲眼见到现实时,还是有些闷气的。

“先回府,关上门来说。”岳昌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便只撂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江洛彦自然地跟上父亲的脚步,内心到底还是有些没有着落,他宛若回到了儿时,因为淘气顽皮被父亲家法惩戒,后来叛逆地挨揍,被赶得满侯府乱窜。

曾经的少年心性再也回不去了,他沉默地跟着出宫,看着傍晚的霞光,又想到了曾经那个黄昏,他回侯府时,在府门前看到了等人的摄政王。

也是那一次,他落入了对方的话术,心甘情愿地迈入了军机处。

再往前追溯,是他主动敲开了摄政王府的门,去里面被摄政王的字画才情折服,又在长宁殿见到了议事场景,被那一幕深深吸引,崇拜孺慕之情至此而生。

“十二令”三个字,彻底将他牵制,让他情不自禁地追随了摄政王。

在对方亲自教导下,不知不觉地接过了军机处的事情,多年的沉淀,军机处朝臣皆与他相熟,与他一同完成了十二令的推行……

也许。

早在那一年,他迈入了摄政王府,就注定了会走上这条路。

宛若一场精心设立的局,只等着他迈入,为他定制相设,而摄政王呢,待到时机成熟时,便顺理成章地将军机处归还君王,让自己代替对方去辅佐君主,对方也放权退出军机处,做一个闲散王爷去了。

都是策划好的。

而他江洛彦,竟也甘之如饴。

得益于摄政王的多年教导,江洛彦怎么会想不到这一通,只是他心甘情愿,也感恩王爷能有心栽培自己,哪怕是局,他也乐意去上钩。

原来对方早已设好了一切。

为他准备好了出路。

江洛彦长睫压下心事,面上依旧清隽温润,看不出在想什么。

就在他马上要迈出宫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急匆匆地来了几人,陛下身边的公公亲自来留他,说陛下要他过去一趟。

江洛彦抬头看向前方的岳昌侯,声音低了几分:“父亲,您看……”

岳昌侯侧身回眸,没有看他,语气重了些:“陛下唤你,还愣着做什么。”

江洛彦如蒙大赦,连忙去见小皇帝去了。

岳昌侯:“……”

跑得倒是挺快。

唉。

岳昌侯只能摇摇头,独自背着手回府去了。

另一边,江洛彦很快去见到了小皇帝。

他以为陛下是有事寻他,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对方完全是体谅他没有地方去,主动留一留他,叫他好躲躲岳昌侯的怒火。

江洛彦无奈地笑笑,浅色的唇轻轻抿了抿,有些受宠若惊:“……陛下。”

陛下也太体谅人了。

摄政王在陛下十四岁那年还政,后续又被小皇帝留了两年,因此陛下是十六岁亲政的,对方已经完全有了成熟君主的模样,行事作风也完全不需要人担心了。

他们二人都受过摄政王的教导,因此江洛彦很容易领会君主的计策和心思,身为臣子,他自然会倾尽全力地体贴君王,但……江洛彦发现,他们的陛下也是很会谅解臣子的。

对方甚至还给了他一串佛寺求来的珠串,要他不要担忧,侯爷那边应该好说。

小皇帝言语带笑:“爱卿,怕吗?”

江洛彦表示自己小时候没少挨过父亲的打,这么多年没挨打了,心里竟然也是有些怕的。

“朕料想便是如此,提早便请皇叔回京城了。”小皇帝不紧不慢地说,“今日皇叔来信,应当在宵禁之前能赶回来,爱卿不如去帮朕迎一下皇叔,如何?”

江洛彦沉默:“……”

他听出对方什么意思了,陛下这是支开他,让他去王爷那里躲一躲,再加上摄政王回来,自己爹爹一定会率先把怒火转移在王爷身上,这样一来,自己便可以不挨这通揍了。

君主抬手赐物,他连忙上前接过那串温凉的佛珠,心情复杂。

念珠持串是用玉石制成,小珠一百零八颗,纷纷质地灿莹,可以看出有多么的贵重稀世。

念珠除纷忧,这是要他平心静气吗。

江洛彦垂首,默默等着皇帝发话。

“十二令收尾时,难免起些动乱,近日正值你接管军机处,京中若有闹事之人……”君王停顿片刻,一向温和的语气带了些冷,他拍了拍江洛彦肩头,道,“皆由你便宜行事。”

江洛彦心头一惊。

——陛下赐恩,是要他立威。

·

车马回京的时候,路过市肆街口时,夕怀闻到了糕点香味,便拉着她爹爹的手去买了。

江洛瑶在马车中等他俩回来,结果人还没等到,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没多久后,喧闹声停了,官兵带走了闹事之人,一个熟悉的人声落入她耳中。

江洛瑶掀开车马帘子,看到了自家弟弟。

许久未见,洛彦他模样愈发清俊温雅了,江洛瑶看过去时,刚巧见他俯身扶起一老妪,只不过露出的手上沾了些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江洛瑶:“……”

她一时心急,担忧对方受伤,便下了马车去查看。

“阿姐。”江洛彦并不知道对方已然看到了他双手沾血的样子,见到姐姐走近,他第一时间选择将手藏于身后。

面上神色倒是依旧坦然。

他问:“车马劳顿,阿姐累的话不如先回王府,明日再去看望爹娘……”

江洛瑶见他一副要瞒天过海的模样,顿时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她上前,关心道:“阿姐都瞧见了,你的手受伤了?怎的沾了那么多血。”

江洛彦眼看被发现了,只好伸出手证明自己没有受伤:“阿姐,血是别人的,方才此处有人闹事,我顺便来看了看,现在已经无碍了。”

江洛瑶低头瞧去,见自家弟弟指节没有伤损,血迹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

只是对方双手瓷白无痕,沾了这艳红的血,倒有几分说不出的相悖感,更奇怪的是,他腕间虚虚挂了一串玉石佛串,再搭配上这血,更加奇诡了。

念珠手串被他伸手时的动作而牵引,小珠滑腻,不长不短的穗子还在半空中摇晃。

寂静之中,多了几分乖张。

江洛瑶突然问:“洛彦,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江洛彦:“……”

阿姐怎么知道?

他自以为藏起了所有心事,没想到阿姐只瞧了一眼,瞬间便知道他心境如何了。

“阿姐怎么会这样觉得。”江洛彦试图挣扎一下,他无声地抬指蹭了下鼻尖,薄唇轻抿,“很明显吗?”

江洛瑶点破他:“你小时候打碎爹爹最爱的青花冰纹杯时,也是这副心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