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假设(第2/3页)
路炀点点头:“刚到。”
但或许是方才那场梦境记忆、加上江浔的话的缘故,路炀说完,又不由自主地追问了句:“你刚刚说多了股什么味道?”
贺止休唔了声,抬步走到路炀身边:“说不大上来,你没闻到么?”
他问完又像是想起什么,眯着眼道:“哦忘了,你现在是个高烧三十九度二的病人,鼻子都没通气吧?”
他说着伸手似乎想去捏路炀鼻子,然而还没来得及碰到,只见路炀一抬下巴,眼神冰冷如刀锋般在对方脸上重重一刮:“滚。”
“烧那么高,脾气还不小,”
小动作没得逞,贺止休只能颇为遗憾地收回手,转移话题道:“不过既然是你室友回来,那估计就是他造成的吧。还挺奇怪。”
“挺奇怪?”路炀不由蹙起眉峰,“什么意思?”
贺止休略微一顿,似乎在想怎么形容比较准确,顷刻后才半是迟疑地说:“就是总感觉,有点像Omega信息素的气味。”
“……”路炀霎时一愣,“Omega信息素?”
“对,说不大上来。”贺止休顿了顿,“但你室友我记得应该是Beta吧?”
路炀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应该不是了,”贺止休屈指在鼻子下方轻轻一搓,不以为意道:“估计是洗衣液之类的味道吧,我也不太清楚。”
信息素与嗅见信息素是独属于Alpha与Beta的特殊能力,这是他们伴随自我腺体而诞生、类似于人体器官的生理条件。
Beta虽然也有腺体,但基本从出生到死去都是摆设,没有任何功能。
既无法产生分泌信息素,也不具备嗅见的功能。
路炀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试图去嗅贺止休口中的“奇怪味道”,但任凭他如何仔细分辨气息,能闻到的,除了方才感冒冲剂残留的浅淡苦涩外,就只剩此刻从贺止休身上传来的淡淡洗衣液的气息。
是与在游乐园鬼屋时,一模一样的冷冽香。
刹那间小屋中的场景再次浮现脑中,路炀几乎下意识屏住呼吸。
还没来得及转过脸,余光处一只手陡然袭来。
下一刻,熟悉的掌心再次不由分说覆上了额头,隔着退烧贴,略微冰冷的温度让路炀下意识眯起眼睛。
“还这么烫,”
贺止休当即拧起眉峰,不由分说地把人按回床上塞进被窝里裹住,难得斥责道:
“我还以为你退烧了衣服也不穿就坐起来,是不是待会还准备上阳台吹吹风看看太阳顺便降温?”
——确实差一点就真上阳台吹风了。
不过不是为了降温,而是为了一睹这人被抓壮/丁上升旗台演讲。
换个时候路炀大概就拍开手转身回去继续睡了,但这会儿,他眯着盯着贺止休拎着袋子,从里头掏出各式各样的面包牛奶的身形,不知怎的心下不由一动。
于是大脑昏沉之下,路炀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上阳台看你。”
贺止休猛地一怔,手中面包直接没抓稳,啪嗒一下落了地。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弯腰捡起,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愣怔中回神转头去看路炀,就听床上的高烧病患沙哑着嗓子又补了句:“看你怎么演讲的。”
贺止休:“……”
要了个亲命的大喘气。
“我那是纯纯被抓壮/丁,”贺止休哭笑不得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上的?”
路炀极轻地眨了下眼,掩去眼中一瞬的仓皇:“宋达。”
“我就知道,”
贺止休满脸无奈道:
“之前我还以为班主任就是性格挺不羁的,少见的不怎么以成绩待人的老师,结果没想到他能这么不待见成绩。好歹是个升旗台演讲,四舍五入算班级代表,就这么随便抓了个上去顶你。”
路炀瞟了一眼贺止休,有那么刹那涌出一种班主任未必是真的随便抓个人就能顶。
毕竟客观上来讲,贺止休外形确实好,往演讲台上一站,估计全操场的人都得齐刷刷地专注望去。
有没有听进去什么另说,安静肯定是能安静下来。
“确实随便过头,”路炀裹着被子懒洋洋地应:“抓个你跟抓个宋达没什么区别。”
贺止休当即眉峰一挑,盘腿原地坐下:“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宋达?”
路炀半阖着眼与他对视:“我为什么不能都骂?”
“……”
贺止休一本正经地看着路炀,半晌他说:“小心被达达听见,他是会抄起小扫把来这里撒泼的。”
路炀懒得跟他贫,把脸埋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开始下逐客令:“几点了,你不去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来给你送药,”贺止休从塑料袋里翻出一板胶囊,“本来想叫外卖的,结果这个点药店都还没开,只能问方佩佩借了一板退烧药。”
然后他又从抓起几个面包举到路炀面前:“不过退烧药吃前得垫肚子,天太冷了,点热食过来一会儿就凉了,只好随便买了点其他。你看看要吃什么,随便吃两口垫些。”
路炀对发烧没什么概念,如果不是贺止休硬压着他给他请假,他这会儿大概还坐在教室里准备上课,唯一的妥协应该就是课间不会再忙着刷题,而是趴桌子上补一觉。
什么退烧药,什么吃药前得垫个肚子,在他这儿统统不存在。
“睡着了?”贺止休迟迟没等到回答,不由把脸贴过去一瞅。
只见发烧人士正顶着一脑门热气半眯着眼出神。
三十九度二的高烧确实是有些威力的,此时终于靠近,贺止休忽地发现路炀那双永远镇定冷静的视线此刻朦胧涣散。
灯光下睫毛浓密纤长,每一次细微的眨眼都犹如鸦羽扇翅;瞳孔是少见的纯黑色,天花板高悬于中的圆盘灯映入其中,仿佛成了浩瀚夜空下的明月。
刹那间贺止休心念电转,不由分说地闯入这片笼罩着朦胧薄雾的澄澈夜空,格外强硬地遮挡抹去了明月的身影,让这双漆黑的瞳孔只能清晰倒映出自己。
“路炀炀,”
贺止休手肘垫在下巴处,身体略微前倾,直到能清晰感觉到路炀此刻因为发烧而独有的滚烫鼻息为止,才终于堪堪停下。
他一只手拨弄着路炀垂至眉宇的额发,像是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低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路炀即便大脑昏沉难耐,这一刻想不觉察出什么都难,他感受着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失速的心跳,动了动唇,下意识想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某种无形的力量仿佛将他整个人用力一拽——
“嗡!嗡!嗡!”
床头手机猝然震响,将满室旖旎击的零碎。
路炀仿佛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般,倏地转过身,将后脑勺朝向贺止休,伸手在床头仓皇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