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3页)
小森蚺目瞪口呆,惊喜交集。它张嘴要吃,猝然想起自己吃了,便会睡觉消化,睡着了,弟弟就要给它们拐跑了。
小森蚺牢牢闭着嘴,瞳孔直直地望向前方,绝不为大鲨鱼回头。只是偶尔,肚子饿得厉害的时候,大鲨鱼的香味飘进颊窝里,小森蚺忍不住地伸伸蛇信子,去感知鲨鱼的美味。
白蛇会意,丢掉大鲨鱼,去卷一条小海鱼。海鱼小,吃进肚子不用睡觉消化。小森蚺仰头征求弟弟的意见。小蛇抿嘴,“嘶”声同意了。
小森蚺兴奋地一口吃掉,对白蛇连连道谢。
白蛇温柔地摸摸它的头,“不用谢。”
小森蚺满身的快乐陡然变成落寞,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面游——白蛇总让它想起妈妈。
它好想妈妈。
小森蚺摆动尾巴,游得更快了。它想早早地找到妈妈,到妈妈身边去。
白蛇感知到它的焦虑,问小蛇:“你们要去哪边,我带你们去。”
它舒展开自己大而漂亮的尾巴,对小蛇说:“很快就到了。”
小蛇竖起尾巴,严厉拒绝。
白蛇只好收起自己的尾巴,跟着游。
小蛇不爱说话,只在小森蚺开口的时候应两声。也不看它们。
又一天过去了,老黑蛇在后面发急,白蛇也有些急了。
白蛇问小蛇:“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嘶?”
小蛇不应。
白蛇又问:“宝宝要回自己的家吗?”
小蛇不应。
白蛇再问:“宝宝要去找森蚺的妈妈吗?”
小蛇猝然凶凶的“嘶”了一声。森蚺的妈妈也是它的妈妈!
白蛇没有被它凶到,而是欣喜地望着它,企图它说一句话。小蛇接收到白蛇的炙热的视线,扭开头去。
再一天过去。
远远的,小蛇闻到了鱼腥味——它们在的这片海,是没有鱼的。
它拍拍小森蚺的头,让它上海面。
蛇头刚浮出海面,小蛇便望见远处连成一圈圆的低矮小镇。红顶白墙,鱼腥味里,夹着淡淡的几乎快闻不到的浅浅香味——妈妈的香。
只有它闻到了,笨蛋哥哥闻不到。
小蛇张开颊窝,对着小镇笑。
这一笑,笑得白蛇心脏狂跳。它能感受出来,崽崽对海岸上的人类地方很向往,比要去找妈妈的森蚺还要向往。
这是一个坏征兆!
白蛇尾巴一摇,横在小森蚺的身前。小森蚺往前游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它,嘴里低低叫:“弟弟……”
小蛇扭头,视线落在白蛇身上。
“宝宝……”
白蛇的气焰瞬间低了三分,局促地浮动尾巴。
它是下意识焦急。当然,也是真的拦它们。
再走,它的孩子……
“那里。”
小蛇点着小森蚺的脑袋,指向小镇,“你先过去。在海边找个地方藏好。”
小森蚺瞅瞅弟弟,瞅瞅白蛇,再瞅瞅弟弟指的地方,摇头。它要和弟弟一起去。
小蛇横它。小森蚺瑟瑟地锁了锁脖子,不情不愿地垂头:“哦……”
它一游四回头,瞅小蛇。
小蛇扬起尾巴,抽它。尾巴还没有落到小森蚺身上,小森蚺立刻窜了出去,逃得飞快。
“不准上岸!”
小蛇叮嘱它。
小森蚺远远地答应:“好!”
小森蚺一走,海洋寂静下来。
小蛇浮在水面,和白蛇相视。
白蛇从没有这么不安过,心脏恐慌,尾巴惴惴地扫着海水,海水被它扫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老黑蛇瞧见,急切地游上来。白蛇的尾巴直接扇在它的身上,将老黑蛇打得一顿,也将自己心中的紧张全给打散去了。
白蛇望着小蛇——不用确认,它急急赶来的第一眼看见它,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幼崽。
那双碧绿的瞳孔是它见过最美的。鳞片是族内最漂亮的鳞片,像外面的深海里鲛人的纱。莹莹剔透。在阳光下,泛出似蓝非紫的银白光泽。
白蛇极度骄傲和满足,它精心挑选的雄蛇加上它自己的基因,产下这么美丽的孩子。雌蛇一向是一胎多卵,族里唯独它只得这一卵。
因为仅此一枚,生产之后,它和雄蛇交换照看卵,让它平安破壳成长——在族内,雌蛇产下卵,便会离开。让幼崽独自破壳生长,雌蛇只会偶尔去看一眼,更多的是从不去看。
偏偏,它极力照顾的幼崽,被森蚺抢走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才看一眼,又要分离——哪怕它知道分离是必定的,但它就是不舍。
白蛇声音低柔地问它:“喜欢大海吗?外面还有很多不同的大海,我带你去看。”
小蛇不回答它,而是说:“我知道你是我的妈妈,亲妈妈。”
白蛇怔住。
小蛇说:“我还有一个妈妈,是人类。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
白蛇张开嘴,“这……”
它“这”了许久,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蛇说:“在蛇类,我们生下来就会和你们分开。在人类,孩子可以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白蛇问它:“她知道你要跟着她吗?”
小蛇点头点得很快,仿佛非常肯定又迫不及待地告诉它。
见它这样的动作,白蛇的心脏哽了一下——它只是想看一看自晓说的幼崽,就像族里的一些雌蛇会偶尔去看自己的孩子们。它也想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成功破壳成长。
真正看见了,它又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想看很久,看它到成年。
但,它的孩子,认了一个新妈妈。
白蛇问它:“是森蚺的妈妈吗?”
小蛇睁大眼,不可思议,“那是我的妈妈。它是捡来的。它太傻,我和妈妈不忍心抛弃它,便收养了它。”否则,当初它一破壳便吃掉小森蚺,不会让它长大了。
幼蛇破壳,要即刻进食,才会成长。
它就是少吃了一口森蚺,才一直长不大。
小蛇“哼哧”一声。
白蛇头一次感知到它小孩子一样的气性,让它欢喜。那一直以来紧绷的气,松了几分。
白蛇笑着夸它:“你是善良的。”
小蛇抬了抬下巴,等待着什么。转眼看见是白蛇,又放正下巴——只有妈妈,才会在它抬下巴的时候习惯性给它挠痒痒,别人——亲妈妈是不会的。
小蛇低声“嗯”,它说:“我们见过面了。”
说完,看着白蛇。
意思很明显,见过,就散了。
像族里所有成年蛇和幼蛇那样,分居而过。
白蛇刚泛起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它一直望着小蛇,好似要把幼崽的所有一切——呼吸、此时的鳞片厚薄大小、气息、声音……全部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