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4页)
温凉能够一眼认出和顺,和顺自然也是能够认出来他的。
“为何不回京?”
温凉冷漠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母子相见后的愉悦感,反倒隐隐带着金戈铁马针锋相对的气势。
“自然是有额娘的道理。”和顺眼波流转处,含微漾光华,“怎么,还不坐下吃茶?”
温凉漫步在和顺对面坐下,心无旁骛地看着那由和顺亲手冲泡而成的茶水,“放出消息特地引我过来,不是为了喝茶吧。”
他漠然以对。
“连这点都猜透了。”和顺轻笑道,“那为什么还要过来?”她眼眸含着水色,看起来完全不似当初那个清冷淡漠的模样,“你应该知道,我叫你过来可没什么好事。”
温凉颔首,似乎对此事早就有了心知肚明的想法。
和顺收敛了笑意,安静地看着温凉,半晌后移开视线落到别处,淡凉地说道,“当初回京前,额娘有了身孕。本该是个女孩。”
“尚之隆个蠢货,当初尚之信那般排斥他,他依旧把他大哥的话当做圣旨一般看待,打算在你出生时便献给尚之信。哼,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和顺漫不经心地挑开了茶盖,嗅闻到淡淡的茶香。
“那个女孩……没了,因为尚之隆执意要在那时候回京,偶然的事故没了。”此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和顺也在这一刻彻底死心。
和顺深知作为公主,她和尚家的结合远没有那般简单,便是康熙帝再如何看重她,也不可能允许她和尚家和离,便索性全然断绝所有的关系。
“你本该和尚之隆一起回京,那对你才是好事。”不难看出,和顺手底下还是有些人脉,当她知道京中的情况,只要有画像在手,她不难认出温凉的身份。
“男扮女装,失去额娘,这是好事?”
温凉不是在为以前的他,又或者是自己抱不平,只是单纯地就和顺的话表示反对,这种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哪里是好事。
如果温凉不曾在那个时候逃离尚家,等尚之隆发现温凉的情况时,等待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厌恶。至于康熙帝便更不用说了,若非这些年的流浪,他对温凉不可能如何温和。
到底还是因为自私。
温凉淡然想到,这没有错。人性如此,和顺性格执拗,若是回京,和尚之隆也只会是一对怨侣。温凉都能想象得到那些破碎的画面了。
和顺沉默半晌,轻笑道,“你说得不错。”她淡凉如水地说道,“我本便是自私的人。”
她挑眉看着温凉,“说说你吧,为何明知是假的还过来?”
温凉道,“只有五五分成,若真的有事,便是足以。”如果和顺在广州真的留下什么麻烦,若不能及时来处理,等待日后重头再看的话,或许会更加麻烦。
和顺呵呵笑了一声,听起来言不由衷,她拄着下颔望着温凉,“你该注意的事情可不算少。”她看着温凉平静的神色,“不要掺和储君的事情。”
温凉抿唇,这便是和顺千里迢迢不惜暴露自身也要把温凉给叫回来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
“你很清楚。”和顺看着眼下的情况默然说道,“你和胤禛……”她停顿了数息后直接喊出了胤禛的名字,“你不该和他走得太近。”
即便和顺身处广东,对如今京城的局势也很是清楚。不论康熙帝究竟有什么样的心思,眼下他对储君都带着不清不楚的意味,温凉在其中掺杂太过不是好事。
便是康熙帝如此看重温凉,也没办法带来太过的变化。此前康熙帝是如此的看重胤礽,可最终胤礽依旧被废,当然这也有胤礽自身的过失,可终究也说明康熙帝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
温凉在江南的动作,哪怕康熙帝知道,又焉能知晓他不会日后再计算?
温凉的确没想到,和顺是真的为了此事来找他,这表现得好像和顺的确很是挂心他一般。只是哪怕这是事实,可对温凉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青年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漠然地开口,“如果只是因为这般的话,我该走了。”他安静地继续说道,“你在这里的消息,不会有任何人外传,贝勒爷那处我会和他交谈,此后不必联系了。”
和顺安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着,就在温凉即将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叫我一声额娘?”
温凉在原地站住,认真地说道,“想称呼你额娘的人已经死了,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是温凉。”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外,没有回头。
温凉回到落脚处后,心里盘算着眼下的事情,或许他需要及早地回京,广州的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复杂,哪怕最后和顺的出现的确出乎意料,但也比最坏的设想好。
绿意给温凉端来晚饭,温凉刚站起来,门外便有人送来了信件。
温凉接过绿意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片刻后发现这是和顺的字。他的记忆力很好,当初和顺曾在他眼前写过字,这如今也残留在他的记忆中。
温凉默默地拆开了信,扫视了一遍书信中的内容后,骤然蹙眉,温凉真的没想过,和顺在私底下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和顺是个很独立的女性,即便她曾经采取的方式不是那么的合适,可终究她还是救下了温凉,也保护了自个儿。只是在温凉和她自己中间,和顺还是选择了自己罢了。这不代表着她作为一位女性没有什么能力,相反,她在此后十数年内并非一事无成。
只是这成就有些太过了,甚至温凉都不曾料到。
和顺这些年把广东的商队收编,绝大部分从广州出海的船队都有着和顺的手笔。这无疑表明了一点,为何和顺能够这么清楚温凉的情况,毕竟她的人马天南地北地跑动,想关注到温凉的确很容易。
而和顺把这把控制的枢纽钥匙交给了温凉,此后不知所踪。温凉次日前往尚府,已经人去楼空,不说是和顺的人手,连府内其他的侍从都不见了。
没有了和顺的维持,这尚府便真真正正成为了一座空屋。
温凉站在尚府前面沉吟,低头看着即将等待着他去收编的船队,猜不透和顺的想法。只是他清楚和顺究竟去哪儿了。昨夜码头有船只出海,底下的人询问过温凉的意见,最终他并没有选择做些什么。
和顺想离开,他没有阻止了理由,她如同个生错了时代的女性,如果能推移数十年……温凉止住了自个儿的念头,随意地抬头看着天空湛蓝的模样,至少这对温凉有个交代了。
他伸手按住胸口,然后慢慢地回到马车上。对以前的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