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单于(第2/3页)
萧暥知道话说到这份上,推脱不了。他刚要站起身,就被阿迦罗一把拽住。
阿迦罗道:“父王想听琴,我专门给大单于找几个技艺娴熟的乐师,天天给父王弹奏。”
“我就想听听这架御风是不是真的出自大师之手,如果被骗了,我也好立即宰了那几个骗我的商人。”大单于有些不悦,狐疑道:“阿迦罗,你在想什么?”
余先生赶紧赔笑道:“世子妃如果是技艺生疏了,也没关系。”
萧暥知道再推脱,呼邪单于要起疑心。
他站起身,从容走到琴案前。简单地调了一下音,如松风流水般的音律从指端流淌出来。
呼邪单于怡然地喝着酒。眼中流露出野兽吃饱喝时餍足的神情。
阿迦罗面色紧绷,桌上的酒菜动都没动。
呼邪单于见他脸色不好,似想起什么,有意无意道:“阿迦罗,既然你已经成婚,那么正好了,大婚后你就可以再无顾虑地出征了。”
出征?都入冬了还要出征?
阿迦罗蓦地一惊:“打哪里?”
呼邪单于道:“我不想等明年开春了,我要把进攻大雍朝的时间,提前到狼火节后。也就是五天后。”
萧暥指端琴弦微震。
阿迦罗立即道:“大单于,不是说明年开春再打吗?”
大单于道:“中原人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萧暥劫掠我族圣地,这口恶气我不想等到明年再出!我要劫了他们的都城大梁,捣毁他的尚元城,再来一次兰台之变,给中原的皇帝送上一份除夕大礼!”
他阴狠的目光掠向萧暥,最后停留在阴影中的余先生身上。
余先生道:“世子,从战略上说,萧暥刚拿下凉州,人心不服,立足不稳,手中兵力怕也不够,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出兵攻打凉州,可一举夺下,让凉州成为我们的牧场。而且我猜测萧暥此番拿下凉州是秘密进兵,九州的诸侯都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狐狸趁他们在鹿鸣山狩猎期间,偷吃了凉州这块肥肉。所以我们可以在进兵的同时,派人将萧暥暗中占凉州之事公布于诸侯,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我们出兵凉州,兵锋直下大梁,那些愤怒的诸侯说不定还会派兵助我们一臂之力。瓜分雍州!”
萧暥面沉似水,心思却如海潮翻卷。
其实此次出兵凉州的风险他岂能不知,当初定下趁着天下诸侯前来秋狩,神不知鬼不觉拿下曹满的战略之时,风险就同时存在。也注定今年秋狩不会太平。
所以他让谢映之代替自己留守京城,有谢玄首辅佐秦羽,以保雍州无恙。
但是有一点被余先生说中了,他们秘密进兵,所带兵力不足。留守凉州的军队就更少。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曹满的降兵。
如果北狄人真的发动突袭,凉州只有刘武和钟逾镇守,危险万分。
他心思飞转,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抢在狼火节结束前,率先拿下北狄王庭。
他深吸一口气,若如此,余下的时间就只有五天了。
五天后维丹加封少狼主。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金戈之声隐隐催响。
五天后,他要给维丹,给北狄王庭先送上一份大礼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
余先生站起身来,喝道:“大单于正在听琴,吵什么?”
一名骁狼卫高声报道:“是北小王栾祺找到了!就在帐外!”
一道破音铮地划过指端。萧暥心中顿沉,栾祺找到了?不可能,这么快?!
他藏匿栾祺的那个草棚极为隐蔽,至少也得花上两三天。
阿迦罗已经一跃而起,掀开帐门,大步奔出去:“栾祺人呢?”
帐外朔风呼啸,他一路奔到营门前,只见一支押送奴隶的队伍缓缓开来,根本没有栾祺的影子。
阿迦罗心中猛地抽紧。不妙!
他疾步往回赶去,只见数十名奔狼卫拦住了去路,气势汹汹刀戟出鞘。
穆硕分开人群走出来,笑道:“世子,我这里有位客人,大单于想见一见,你待会儿再进去。”
大帐里。
呼邪单于端着一杯马奶酒,走到琴案前坐下,他似乎知道萧暥听不大懂北狄话语,把语调放得很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阿迦罗支出去吗?”
萧暥不动声色道:“大单于指教。”
呼邪单于贴着他坐下,把酒杯递到萧暥色泽浅淡的唇边:“你这琴声太醉人,会让他失去一个战士的警觉。”
萧暥偏开头,“大单于说笑。醉人的只有酒。我若喝醉了,就没法为大单于弹琴了。”
“聪明人。”单于大笑,一口喝尽杯中酒,扔了酒杯,忽然揽过萧暥的肩膀,“但有些人和酒一样,让人痴醉。”
“告诉我,昨晚他是怎么宠爱你的?”
萧暥一惊,心道,特么的这家子都是些什么变态!
这种问题他当然拒绝回答。
如果真要回答,昨晚就是打架,差点拆了大帐。
想到这里,他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头老狼王莫非在怀疑他?
他淡淡道:“大单于想知道,可以去问世子。”
单于闻言,点头道:“我是想跟他好好聊一聊你。”
说罢他忽然贴近,口中呼出的热气吹到萧暥肌肤细腻的脖颈间,哑声道,“你可能不大了解草原,在北狄,如果我要去见天神,我的爱姬只有两条路,殉葬或者成为下一任单于的姬妾。如果我儿子不幸战死,我也会收了他的姬妾,或者赐给他的兄弟。”
萧暥心道这是什么破风俗,他知道蛮人茹毛饮血,未经开化,不通伦法……等等,这老狼王跟他说这什么意思?
呼邪单于用手指爱抚地梳理着他的长发,像一头野兽凑近它的猎物般嗅着他清致的脸颊,“你的眼睛就像一柄利剑,锋锐,漂亮。你是聪明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话音刚落,萧暥就觉得腰间一紧。
草草草!这父子两怎么一个德行!
但作为一名不会武艺的琴师,他此刻绝对不能动手,否则就曝露了。
呼邪单于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就像野兽的鬃毛,扎得他脸颊脖颈间又痒又痛,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潮水喷涌而出,动作堪称粗暴,萧暥这才知道,阿迦罗昨晚已经对他很含蓄了。
单于蛮横地欺身将他压在琴身上,琴弦锵然一响绷断。
萧暥一把截住那只肆意妄为的手。
呼邪单于笑了:“你手劲很不错。”
然后手掌翻转,反扣住他的手。
萧暥的手肌肤细致,骨节匀称,秀劲有力,指腹间还有细细的薄茧。
呼邪单于着迷地抚弄着他修长的手指,低沉道:“你这不是抚琴的手,而是握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