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交换(第2/3页)
局主摇首:“你也知道他是故意输的。你想知道他输给你的原因吗?”
魏瑄眉心微微一蹙。
局主看在眼里,继续道,“我看你下棋途中也疑惑过,谢先生精通兵道,为何从不见他用兵?”
“那是因为玄门不杀,玄门除魔卫道,却禁杀凡人。所以,谢玄首不用兵。而此间的宾客都是不会法术的寻常之人。他知道最后一局的规矩,也知道要取得帝王剑,就只有借你的手替他杀,因此你和他对弈的那一局,他才故意输给你。”
魏瑄一言不发,神色更加苍白而阴郁。
局主道:“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最后一局已然开始,你只有赢,或者死。”
魏瑄静静抬起眼:“你说通往王者之路上,是千万人的血。我只有杀了他们,我才能赢得王剑。”
局主:“对,我说过,王剑出鞘必饮血,你要么踏着这些人的血,拔出王剑,成为最后的赢家,要么就死在这些狂乱的宾客手中。这是最后一局的规矩。”
魏瑄沉声道:“那我想问局主,是一百多名宾客的命贵重,还是谢玄首贵重?”
局主一愕,脱口道:“你要杀谢映之?”
不等魏瑄说话,他又用带着些尖利的颤音道,“谢玄首的修为深不可测,你这点秘术手段根本杀不了他,而且,他周身有有玄法结界,你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要借王剑一用。”魏瑄森然道:“我就问局主,谢玄首之性命可否换此间众人之命?”
局主也摸不透他了,沉默了片刻,道,“纵然是北宫世子,也不过是凡俗之人,这些人的命这么能和谢玄首相比?”
“那就好。”魏瑄利落道,“局主刚才也看到我的身手了。”
局主赞赏道:“你身手敏捷,快如鬼魅,但是离刺杀谢映之还差得远。”
魏瑄眸中幽光一闪:“但他不会防备我。”
到了这时,旁边的苏钰也已意识到了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交易,他一把抓住魏瑄的衣摆,但是喉咙里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他额头青筋梗起,只能急红着眼睛拼命摇头。
魏瑄一剑挥去,当即斩断衣摆,“用一人之命,换百人之命,岂非是仁么?玄首既然悲悯众生,不该牺牲自己吗?”
苏钰抓了个空,跌坐在地,错愕地看着他,忽然不认识他了。
紧接着纱幔间传来几阵鼓掌声,“好,杀一人而救百人之命,好个仁慈之举。”
魏瑄道:“既然此间的宾客都是无用之人,局主不如撤了秘术,把他们放了,他们喧喧嚷嚷,也妨碍我做事。”
局主道:“这你就为难我了,他们都已经中了术,我也没办法撤回秘术,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不需要杀他们,只要用剑挑开他们眉心,不轻不重开一道口子,就能把蛊毒放出来,他们就能清醒过来了。”
魏瑄目光深冷,他明白了。这算是各退一步。
局主又道:“而且这些宾客也并非全然无用,在争夺王剑的路上,你若一点阻力都没有,就顺利拔出王剑,那么,这最后一局,岂非形同儿戏?像谢玄首如此通透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其中有诈?”
魏瑄点头,干脆地转身就走。
局主看着他的背影,幽森地冷笑:“又是一个王剑和美人都想要的贪心的人。”
金先生从门后的阴影中闪身出来,幽深道,“局主,真要放了此间的宾客?”
那影子蔑笑了声,“这些贵人们,我杀他们犹如杀死豚鼠,太容易了。”
“局主说的没错,可北宫浔虽然愚顽,也是北宫达的侄子,他父亲北宫梁统领幽州军政,虞珩是虞策的弟弟,连那个海安伯也是赵崇的姻亲,只有他们都在这襄州境内丧命,才能激怒诸侯们起兵讨伐,这是主君原定的谋划,谢映之再有能耐,他死了,玄门还可以换一个玄首,况且,玄门如今势微,又怎么能和天下诸侯相比?”他字斟句酌道,“局主是否要再考虑一下。否则主君那里,不好交代啊。”
“美人也要,天下也要,世人都那么贪婪。”纱幔轻动间,那影子若隐若现,兀自道,“金淮,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金先生低眉俯首:“请局主明示。”
局主似闲谈般道,“还有不到十里就是云霁了,你可知道云霁?”
金先生道:“云霁是楚江最险的一段江流,楚江到了云霁,有个峡口,名为刀剑峡,此处江面收窄,惊涛奔流,每年在这里折楫沉舟的数不胜数。”
“莫非。”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眼,眼中幽光乍现,“主君是想让这艘船……”
这个季节西北风刮得紧,楚江在云霁这段急流大转,惊涛骇浪奔涌直下,冲出刀剑峡口,正对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名为澔岭嶕。即使白天行船至此,都需要老道的船工才能避开,何况是夜间行船。
“金淮,快船已经备好,你就和朱琦一起走吧,这人留着有用,多予些金银,让他回去照我们说的告诉何琰,今夜萧暥指使广原岭匪兵冒充水贼劫船,为了灭口,杀船上宾客,船最后触礁沉没,此事一旦经何琰之手润色,传于九州,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引得天下诸侯共讨之。主君期盼已久的九州大乱就要来了。”
金先生到吸了口冷气:“所以就算刚才那孩子不杀那些宾客,宾客们也得死?”
局主幽深地笑了,“这些人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是死于水贼,被王剑杀死,又或是溺死,都一样。只是这局走到最后,没想到还能捎带上谢先生,不是意外之喜吗?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一把,给那孩子一个空头的船票。”
金先生许久才回过神来,“局主真是深谋远虑。”
“主君说过,做任何事都要留有后手。”
“只是可惜了船上的珍宝。”金先生叹道。
“金淮,你下船之前替我去舱底查看一下,让那些北狄奴隶给我使劲了,趁着风向水流,直下澔岭嶕。”
舷窗外,江月清冷,风高浪涌,两岸猿声凄厉。
***
“西陵,谢先生半个时辰都没有消息了。”萧暥脸色有些苍白,湿漉漉的发丝垂落眼角,映着小痣灼灼闪动着,锋芒敛去后,反倒是清寒孱弱楚楚怜人。
魏西陵看出了他的疲惫,“谢先生向来很稳,定会无恙,你先休息。”
“西陵,我知道他……”萧暥说到一半,发现这没法解释,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而从半个时辰前到现在,谢映之的心中似乎寂静一片全无声息,让萧暥觉得他这可不像掉线啊,他不会是昏过去了罢?
魏西陵说着把衣衫递给萧暥,站起身来,“我带兵去楼船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