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拦驾(第2/4页)
虽然容绪、廖原是此番雅集的主办者,但他们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可能亲自过问雅集的具体事宜,所以这个周常是具体筹办雅集的人。
“云先生,咸平初来,不识得规矩。”周常连连拱手,然后催促赵岐下了楼。
出了阁楼,还没等赵岐发问,周常一改平时唯唯诺诺的行止,快步走到一片沙地前,捡起树枝画了两个字,一个人一个鬼。
周常心中一震,立即反应过来,人傀?
“莫非是东方先生?”
人傀术属于中阶秘术,人傀术操作的有三个要点:操纵者,被操纵者,和操纵的距离。
作为操纵者,东方冉的秘术修为不高,而操纵的距离又比较远,所以他只能在被操纵者上做文章。
被操纵者心智体力等越弱,就越容易被操纵。相反心念坚定,意志力强的人就很难控制,甚至还有被反控的风险。
基于这个理论,他选择了周常。因为这是整个雅集上最懦弱的人。
周常谨慎,胆小,在雅集上这些名士贵人间深感自卑,这使得他极其容易被控制。
至于人傀术需要的生辰,当年东方冉作为日月教主的时候,手中收集到多份士人官员的资料。其中正好有周常的。
借着周常的身份,东方冉将铁鹞卫渗透进仙弈阁里,一共三十多人,郢青遥亲自统帅。
过了巳时,除了醉生梦死的容绪和迟迟不见露面的皇帝,与会的名士都到齐了。
这个新春雅集一共邀请了十七人,这些人不仅是海内名士,而且大多数还在朝中担任官职。
长久以来,朝廷上默认分为两个派系。清流系和盛京系。
清流系的成员大多数是受朝廷征召的各地名士。
比如刘维来自漳城刘氏,盛跃则是凉州士人,他们不仅出身名门,德行俱佳,或风仪出众,或学富五车、文章锦绣,在当地的影响力很大,所以被朝廷征辟入仕。
当然还有朝廷屡次征辟,却无意入仕的,比如云渊,云渊名气太大,他若入朝,会左右朝廷之风向,所以云渊行事向来慎重低调,不会轻易加入任何派系。
还有宁游,宁游从过军,打过蛮夷,为人性格豪爽,宁做百夫长,胜过一书生。宁从军,不出仕,纵使手中有笔,也是其力断金的铁笔。更看不惯朝中某些人的风气。
这某些人就是盛京系的官员。
与清流派相对的是盛京系,以杨太宰,柳尚书等人为代表,这些人大多数是盛京的旧官僚,兰台之变后随朝廷一起东迁到大梁。他们世代官僚,和盛京王氏关系密切,又通过相互联姻,相互提携,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如果说清流系士人大多还清高廉洁,爱惜羽毛,有匡扶社稷,扶危救乱,再现大雍中兴的夙愿。那么盛京系则是外与外戚王氏遥相呼应,长期把持朝政,排斥异己,力图保证幽帝朝曾有的利益。
但是比较有趣的是,清流系只有少数人加入涵清堂,因为涵清堂主廖原迂腐的做派和高调的行为,引来了很多沽名钓誉之辈冒充清流,比如在文昌阁策论时被谢映之当堂痛斥至昏厥的唐隶。所以清流们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但涵清堂一旦和朱璧居发生隔空论战,他们又会纷纷写文章参战,只是表达立场和观点,与组织无关。
无独有偶的是,盛京系的官僚也很少加入朱璧居。这也和朱璧居主容绪的做派有关。
容绪先生风流放浪,行为不检,又好奇装异服和稀巧的玩器,卫道之士对他口诛笔伐多年。也不见得他稍有收敛。
诸如杨太宰,柳尚书等身份颇高的人,遇事虽会去朱璧居讨主意,同时探探盛京王氏的立场,但绝不久留,公开场合更是和朱璧居划清界限,以免落人话柄。
另一方面,容绪庶子的身份也让盛京系的官僚颇为不屑。在他们眼中,容绪在王氏族中的地位,也不过就是个盛京商会的大管家罢了。
综上,尽管朝中的清流系和盛京系都不怎么待见涵清堂和朱璧居这两个会社,但是涵清堂和朱璧居所组织的雅集,他们一般都会来参加。
毕竟在朝堂上争吵要被史官记录下来,流传百世成何体统,但是雅集上争吵,那叫做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不过这次雅集,年前的那场夺城之变的阴影还没有散去,涉事的世家,如杨太宰,柳尚书等都被勒令在家反省,所以来赴约的人有点少。但这并不意味着诸君的战斗力会降低。
清谈才进行了没多久,众人就聊到了容绪先生因流连花间,乃至误了雅集时辰,可谓是风流误事的典范。
随即就有人很自然地提到了容绪先生前不久一桩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潜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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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容绪先生无论是否到场,都是引领话题风向的标杆。
战火由清流系的李沐而挑起,嘲讽容绪先生利欲熏心本想在潜龙局上以小博大赌一把,结果赔了美人又折兵,弄得人财两失。
盛京系士人立即反唇相讥,扒出李沫家族三代的老底,并嘲讽李沫的祖父乃寒门出生,借着幽帝年间党锢之祸赌了一把才挤身朝堂,这才是真正的赌徒。
朱璧居士人郑绮道:“世家子弟无论如何不肖,行事都要顾及家族百年的名誉,而那些寒门仕子就不同了,他们家徒四壁,举族白丁,有什么名誉可以顾忌?又有什么家财可以输的,所以他们行事肆无忌惮,赌赢了一本万利,赌输了也不就是回乡种地。”
席间都是名门望族,这番言论立即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
他们又想到了不久前萧暥推行的科举新政。虽然以征辟为主,科举只是小部分试行。
但是试行就是有推行的可能,而且萧暥这个人以往我行我素惯了,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如果他要大举任用寒门子弟,那将是对大雍整个士族体系的冲击。
这种担忧化作了对寒门子弟的敌意和怨愤。
有人道:“这些人就是赌徒,为了出人头地、博取功名,什么都敢押上去,赢则一步登天,输了,大不了一无所有,还要祸害同僚,拉着大家去陪葬。”
有人道:“侍郎所言极是,不但如此,那些仕子出身贫寒,人穷志短,多是利益熏心之辈,做事不择手段,不讲廉耻,管用就行。”
“对对,逐小利而忘义。” “事钻营之道。”
雅集中诸公你一句我一句,云渊觉得说得过了,正要出声阻止。
就在这时,一道阴森低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渗出来道:“尔等一群啃噬冢中枯骨度日的豚鼠,如何敢指责于乱世的风口浪尖弄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