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征兵(第3/4页)

萧暥步过石桥,就看到了花木掩映间,山堂前十多台香樟木大箱摆放地满满当当。

出于谨慎,谢映之提议,这些‘不义之财’不要进城,而是被运到了这里。

萧暥负手走过来,华丽的绢帛,精美的漆器,书画香料等等各色物品琳琅满目,看得他眼花缭乱。云越正一丝不苟地清点登记。

萧暥拿起一个玲珑的手炉,朱漆描金,制成矮矮敦敦的南瓜形状,颇为雅趣。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挺有品味的。

“这些都是岁礼?”萧暥问。

“不,这些是盛京商会的货品,岁礼在堂屋里。”云越说着遥指了指山堂内的八台大箱,黄灿灿的马蹄金映得满室生辉,壕气扑面而来。

萧暥收回视线,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红泥小火炉。

难怪了,原来是盛京商会的,连一个手炉也那么别致。不愧是容绪先生的品味。

这批货价值不菲。

把手炉搁回原处时,萧暥心中不由暗暗叹气,他劫了盛京商会的货品,也就意味着他和容绪之间这微薄的一点信任也破裂了。他的火油生意是没指望了。

谢先生这一招是真狠,不仅不动声色地断了他和容绪做生意的念头,还摧毁了他们之间本来少得可怜的信任,恐怕还有暗中警告容绪的意味。

“谢先生呢?”萧暥问。

云越道:“在瀑布那里。”

萧暥一惊:这里还有瀑布?

他循着水声走去,沿着回廊走不多时,就见到一处峭壁陡立,假山奇石浑然天成,‘峭壁’间一道飞流直下。

谢映之正在和此番运送这批战利品进京的狍子说话。

春雪未融,映着几丛寒梅,疏影横斜落在他一身白衣上。

他的声音在隆隆水声间听不真切,只觉得清雅温煦,如沐春风,怡人心神。

狍子毕恭毕敬看着他,腰背笔直如秤杆,即使是西征时在军中,萧暥都没见得狍子身板站得那么挺。

在他身旁,谢映之长身玉立,宛如不染世间烟尘的谪仙。

他似乎正在交代些什么,说到紧要处,便随手攀折一段梅枝,在雪地上漫不经心地画了起来。

狍子凑上去观看,魁梧健硕的身形把竹叶间的光线都遮挡去大半,他生着一张粗野凶顽的脸,在谢映之面前却听话地像个蒙稚孩童。

这两人气质迥异,仿佛凶神恶煞的山匪和高洁俊逸的谪仙站在一起,画面堪称诡异。但在狍子近乎虔诚的注视中,又显得出乎意外的和谐。

谢映之神色怡然,眉宇间清宁和煦,他似乎在给狍子耐心讲解着什么,手中枝条点兵布阵一般挥洒自然。连旁边的几个匪兵都不由自主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凑过去听讲。

不知道谢映之说了什么,几个威壮的汉子都腼腆地像个小学生一样,黑色的脸堂都紫红了。

萧暥简直怀疑人生:这些萌态可掬的憨憨们是广原岭杀人越货的悍匪?

等到众人散去,谢映之笑意盈盈朝向他看来。

他必然早就发现自己了,萧暥干脆上前问道:“先生刚才跟他们说的什么?”

谢映之道:“也没什么,教了他们一些劫掠的技巧。”

萧暥:……

随即他想起方才谢映之从容淡定的姿态,怎么觉得他干这一行轻车熟路的?谢玄首?映之?

谢映之见他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失笑道:“除夕我去了趟广原岭。”

萧暥更惊诧了,大过年的,进山匪窝?

听说过谪仙下凡的,但没听说过谪仙下凡进匪窝的……话本都不带这么演的……

谢映之悠然抬手抚过他腰背,两人沿着翠竹掩映的卵石小径并肩而行,就听谢映之娓娓道:“我拜访了山寨诸位头领,也领略了兄弟们的豪气。”

他说得云淡风轻,萧暥却脑阔疼,他是最清楚那帮子山匪是什么德行,没调戏他就算很给面子了!

他又看向谢映之,他手中还拈着刚才折下的红梅,随风轻摆,映着他白衣胜雪,数不尽的风流。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调戏他?

“先生是怎么收服他们的?”萧暥想起狍子毕恭毕敬的样子。

谢映之眸中若有所思,随口道:“赌酒我赢了。”

萧暥脚下一跌:“赌酒?谢先生?”

谢映之欣然道:“长桌海碗流水席,绿林之风果然豪爽。”

萧暥:谢先生,形象啊!注意形象!

他实在脑补不来谢映之衣衫飘然地跻身于一众吆五喝六山匪糙汉间,大碗喝酒。

“次日,诸位头领还带我游览了山间胜景。”

萧暥:卧槽,他还留宿了……

谢映之淡淡看了他一眼, “参观了萧大统领在广原岭的住处。”

萧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质朴粗犷,不失豪阔,卧榻也挺宽敞的。”

靠!萧暥心中警钟大作,狍子不会把要娶几房压寨夫人的事都说了吧?

他眼梢撩起,心虚地瞟向谢映之。

谢映之轻拂着手中的梅枝,笑如春风,看得人目眩神迷,“没想到萧统领的志向很大啊……”

“咳咳。”萧暥猝不及防吸进一口冷风。

花枝随风轻颤,在他胸前轻轻一点,有暗香拂过,就听谢映之道:“先把身体养好。”

萧暥:怎么觉得他话中有话……

谢映之点到即止,已经沿着回廊漫步而去,“如今春耕、筑城、征兵皆已展开,我等所谋之势,也已蓄势待发,备战事宜有我与云先生及中书台诸君筹备,主公可安心修养。”

萧暥:等等,这话什么意思?让他别管了?安心养老?

虽然萧暥知道他一个老弱病残,在政务庶务上,也非他的强项,有谢映之和中书台的诸君在,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且西征之后,他劳损过度,身体一直病恹恹的,不把身体养好,扛不住将来的北伐鏖战。

话虽如此,但让他放下诸事静心怡养,他又做不到。

“先生,尚有件事。”萧暥提醒道:“阖城大索已经七天,仍没有铁鹞卫的踪迹。”

“还有东方冉潜,他潜伏大梁多年,对雍州极为熟悉,如果他投靠了北宫达,对我们不利。”

单就这次,东方冉刚投靠北宫达,又是掳掠皇帝,又是血洗仙弈阁,此人毒如蛇蝎,若他真被北宫达所重用,就颇为难缠了。

谢映之道:“主公说的是,如今大势已经展开,确该腾出手处理一下这些枝节了。”

萧暥蓦地想起谢映之曾说过的谋势与谋力之别,这些事在他眼里,大概就是局部之力。此前,大势未启,所以他才不急着解决他们。

“至于东方冉。”谢映之眸色微沉,“即使他投奔北宫达,我们也可以让北宫达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