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闲谈(第2/4页)
他满脸惊骇,回头看了眼正在喝酒打球的士兵们,“难道主公你想解散……”
“不,我做了个梦。”骨节突兀的手指紧了紧披风。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假托道。照理说,他脑海中的闪念片影都是原主记忆的残留,所以他才推测,可能原主曾经迫于什么压力,想解散锐士营。
但云越否定了这个猜测。这就说不通了。
看来只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吗?
就在这时,球桌边传来一阵兴奋的喧闹声。
“赢了!我赢了!”
“怎么了?”萧暥问。
“我去看看。”云越刚起身,位置就被人占了。
“没什么,他们在赌球。”容绪坐下悠然道,“每进一个球,我送一张劲弓,连进三球,送一柄削铁如泥的陌刀,连进五球,送一匹骏马。”
他颇为得意地说完,发现萧暥蔫头耷脑的没什么精神。小狐狸向来好吃好赌,这会儿竟然对赌球都不感兴趣了?
他暗暗看向云越:这才片刻,怎么了?
云越总不能说主公做了个梦抑郁了罢。于是挑起细眉睨了他一眼。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容绪恍然,莫非是因为刚才一个球都没进,风头被自己抢了去,小狐狸折面子了?
容绪轻抚着他的背道:“彦昭,今日花朝,我在清颐楼里备了百花宴。”
萧暥抱着他的南瓜手炉,长睫垂落,眼神清冷。
果然,好吃的也没兴趣了。这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容绪略一思索:“我刚才听卫将军说,将士们的寒衣还有缺,我商会里刚好有一批燕州的棉帛。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赛如何?”
萧暥睫毛一霎,东北寒冷,北伐正缺御寒物资,这是雪中送炭啊。
他顿时精神了,立即表示他行他可以。
***
江南春早,湖畔杨柳依依,浅草青青。
魏瑄快步穿过林间小径,阳光如水波洒落林间,映出清爽的背影。
草堂门开着,黑袍人在窗前搭建骨牌,悠闲道:“案上有茶,殿下自取,不必拘束。”
魏瑄看了眼,案头的茶正氤氲升起热气。“你知道我会来。”
苍白的手指拈起一枚牌:“我也知道,你并没有决定拜我为师。”
空气静了静。
魏瑄凝视着那道森然的背影,“你可以换一个条件吗?”
他那么说是赌一把,既然黑袍人找到了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黑袍人回过头,颇有意味地看向他。
眼前这个青年虽充满戒备,却把敌意藏得很好,即使有求于人,也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黑袍人颇为赞赏。
“既然你不想学,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黑袍人欣然落子,
“不如这样罢,你陪我闲谈,每次你来找我,我就传授你一些栽培千叶冰蓝的技巧。”
“只是闲谈?”魏瑄不信。
黑袍人微叹:“我啊,有点寂寞。”
魏瑄:……
他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但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要和千叶冰蓝相关,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赌一把。
魏瑄道:“闲聊可以,但我不会告诉你玄门中的情况。”
黑袍人轻笑:“我只想闲谈,你却把我当做刺探情报?”
“此类事情自有属下去做,你见过哪位主君亲自刺探情报的?”他无奈摇头,表示太掉价了。
“我只想单纯地聊聊。”
魏瑄道:“聊什么?”
黑袍人道:“你先放松下来。你疑心太重,总以为我居心叵测,这样我们怎么聊天。”
说到这里,他似漫不经心提起,“那颗碧沉珠可有异?”
提到这个魏瑄有点尴尬,他疑心黑袍人在碧沉珠里暗藏玄机,或想借他之手带入玄门,所以才把碧沉珠扔了。结果墨辞证实,那颗珠子没有被动过手脚。
颇有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对方既非君子,他也不介意当这个小人。
“这也难怪你,我们之前确实有些误会。”黑袍人颇为通情达理,“你一时难以放松也是平常,不如我们先做些别的?”
他指了指那案头的骨牌,“你帮我搭建这座城罢,就当是陪我闲聊了。”
魏瑄发现,和上次看到相比,这牌阵又壮大了不少,约有半人高,城阙恢弘,敌楼林立。虽然是骨牌搭建,却极为逼真,敌楼、箭楼、望塔、女墙、瓮城、内城、兵楼、跑马道等一样不少,已经可以看出是一座复合的大城。
接下来,黑袍人果然只让他按照图纸的要求搭建城楼,他的任务是搭建一面城墙。
黑袍人只在他搭错的时候,稍微提醒一声,绝不多话。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此人可谓言出必行了。
只是那水沫玉子磨光溜滑,一枚枚之间必须仔细码齐了,极为考验一个人的细心和耐心,还有体力。
一个时辰后,魏瑄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小心。”黑袍人出声提醒,“你左下第六排第三块牌没有对齐。”
魏瑄望着层层叠叠的一片高墙,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拆了重铸。
“且慢。”黑袍人说着取来一柄木扇,挡住牌阵,如雕琢般一点点将城墙码平,近乎苛刻的严谨。
魏瑄道:“你用秘术就能一蹴而就,为何要一枚枚搭建?”
黑袍人无声笑了笑:“这让我能体会他的心境。”
魏瑄戒备道:“你指谢先生?”
黑袍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挽袖落子。
“搭建这牌阵需要细心、耐心、恒心,沉心静气,于一丝一毫间积累,即使是小小一枚牌,也可成铁壁金城。这就如同蓄势,一旦势成,则势如破竹,不可阻挡,他所谋的就是天下之大势。”
接下来。他一边搭着牌阵,一边用家常的口吻闲说起九州格局。
“大势既成,也并非不能扭转。就像这牌阵,只要找准关节点,任是百丈高楼金城汤池,也可一击而溃。”
“你若想从我身上找突破口,就不必费劲了。”魏瑄果断道。
“殿下,你确实是关键,是整盘棋中的不确定因素。”骨感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轻轻落下,“却不是突破口。”
“如今,大梁朝局、士林风向、各路诸侯,一切都在谢先生的掌握之中,唯有你,没有人能掌握你。不论是我,还是他,都不能掌握你,你是全局中的变数。”
他坦言道:“我是不会用不能掌握的人作为突破口的,这太冒险了。”
“同样,谢先生谋划中原大局,他也不会让你这个不确定因素入局,以免你干扰了他的大势。所以他才把你置于玄门。”